================= 书名:只是故事·怀念 作者:大四叉儿 文案 没有遇到杨淮之前,田在念不懂什么叫做心动;与杨淮分开之后,田在念再也找不到心动。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在念,杨淮 ┃ 配角:田一念,王灿阳,林砜 ┃ 其它:校园青春 ================== ☆、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   2016年夏。   帝都某一流大学的医学部食堂,虽然是考试周,但是同学们吃饭的热情丝毫未减,不大不小的地方,坐得满满当当,人声加上电视声,好不热闹。   田在念今天穿的又是她自认特别“酷”的“摇滚风”。说是摇滚风,其实不过是一件稍短的上衣,一件紧身的牛仔裤,和一顶扣在长发上的帽子。她坐在一个比较中间不显眼的位置上,目光雷达似的扫过整个食堂,然后突然挥着手,冲着远处目光迷茫的王林喊道:“木木,这边。”   听到声音的王林端着餐盘快步走了过来,一身小黑裙的她,染成亚麻色的长发微微飞起,加上修长的身材,走路的气势,还真有点女神的样子,惹得旁边吃饭的几个男生频频注目。可惜呀,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几个男生果断转回了头,安心吃饭去了。只见她把盘子“啪”地放在田在念面前的桌子上,一碗汤水晃了三晃,差点还跟田在念的汤来了个友好交流,还没坐稳当就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田在念的帽檐:“田念,说了不要叫我‘木木’!”   田在念像是很适应地扶了扶差点掉进汤里的帽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对面正一口一个地吃着鲅鱼饺子的“女神”:“木木,咱能淑女点吗?”   正鼓着腮帮子咀嚼的王林顿了顿,咽下饺子,一脸无所谓地回道:“淑女啥,我男神又不在这儿。再说了,田念,你也好意思说我,看大小姐你一会儿怎么优雅地把这个吃完。”说着用筷子点了点田在念盘子里的鸡腿:“不减肥啦!”   田在念自知理亏,只好目光闪烁地小声嘀咕了一声:“哎呀,晚上跑步。”然后抬起头,提高声音道:“而且姐姐我今天这么酷,豪放一些有何不可啊,不就鸡腿吗,看我怎么搞定它!”说完将帽子转了个圈,反戴在头上,刚好将就要飘进餐盘里的头发别在两侧。   王林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想着考试周压力大,就没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口一个饺子吃着,漫不经心地问道“哎,你刚才复习的啥啊?”   正皱着眉扒拉着满是青椒的青椒炒茄子试图从中找到一块茄子的田在念闻言,眉头更是拧到了一起,盯着眼前绿绿的一盘菜苦大仇深地回答:“免疫啊,看着一个个C3、MHC、IL27什么什么的都要疯了,后天上午考,简直爆炸,但愿师生情长存。”说着微微叹了口气放弃似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做了个拜天的手势。“你呢,我看你刚才玩手机玩了半天,复习不错啊。”   王林看着一脸惨象的田在念,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谁让你是临床的呢,我们医英还好,下午练练口语就差不多了。”然后敛起笑容,装作一脸娇羞地说道:“而且人家有机考得很好,师傅都夸我呢,嘻嘻嘻。”   田在念装作呕吐状道:“你快别恶心我了,你是不是瞎啊,你师傅长得能看吗?唉。”说完无奈地拿起鸡腿开吃。   “哎,你会不会说话啊,我师傅那是内秀好吗!”王林敲着田在念的餐盘念叨,“我师傅,我师傅,我师傅!”   “停!STOP!嘟!”田在念用右手拿着鸡腿竖直放在平放在空中的左手下,算是做了个“停”的手势,叹道:“老天也是公平啊,给了你高智商、好身材,偏偏给你一个瞎一样的审美。你师傅这样,你前男友也......”   王林挑衅似的笑容凝固在“前男友”三个字上:“别提他!”   田在念知道王林其实对她所谓的师傅的所谓的喜欢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对她那个高中的前男友却绝不同。连自己这个对王林最熟悉的人,都不能理解,一向处事思虑周全的她是怎么在一次真心话游戏里,面对着“如果你喜欢的人结婚了,你会参加婚礼吗?”这个问题,神情严肃且认真地回答:会,我会去抢婚的!   “你还想着他?”田在念试探地问道。   王林皱了皱眉,叼着筷子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嗯。”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面色一转,嬉笑着反问道:“不说那个,你给我说说你和你喜欢的人的故事吧,上次你说你会给我讲的。”   “我喜欢的人啊,我喜欢的人多了,你要听哪一个的?”田在念漫不经心地回道。   王林白了她一眼,“真心的那个。”   “姐姐我各个真心的好吧!”田在念依旧装傻。   王林这回没说话,而是放下手中的筷子,大义凌然地看着,哦,不,是瞪着田在念。在凛冽目光的十秒照射下,田在念的笑脸渐渐发僵。   记得那天在KTV玩的真心话游戏里,田在念也抽到了“如果你喜欢的人结婚了,你会参加婚礼吗?”这个问题,自己当时的回答很机智:会啊,我自己的婚礼为什么不参加。在场的朋友们纷纷为她的机智回答表示佩服,田在念冲着大家咧了咧嘴,离开游戏,转身坐到了正在唱歌的杨丹辰身边,盯着屏幕上划过的歌词“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所以不会有分开的理由”,她欠身拿起桌边的可乐一饮而尽,呵,眼睛有点酸,一定是灯光太刺眼,这可乐还是这么难喝。   你的婚礼真的会是我的婚礼吗?我会去你的婚礼吗?你会邀请我去你的婚礼吗?   会吗?不会吗?不会吧。毕竟现在也算不上朋友了。   躲开迎面的目光,田在念费力地挤出一闪而过的梨涡,放下鸡腿,擦擦手,向后靠在椅背上,摘下帽子,理理头发,拿起水瓶喝了一大口水,缓缓地一点一点咽下后淡淡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做替代吧。” ☆、第一次见面不太顺眼   2007年秋。   走在陌生吵闹的走廊里,田在念将双手放在校服上衣兜里,贴着墙边前行的她尽量避免碰到旁边正在打闹的同学们以及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倒不是有多害怕这个新环境,只是满目的陌生激发了她潜意识中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   终于到了,田在念打开被手汗浸得有些潮湿的入学通知书,仔细核对了一下里面所写的班级和头顶的班牌,确认无误后,她深吸一口气,用攥着通知书的右手敲了敲门,左手放回口袋里:“报告!”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微卷,微胖,皮肤白皙的中年男性,不用问田在念也能猜出这就是自己的新班主任马老师。“马老师您好,我是田在念,这是我的入学通知书。”田在念微微鞠躬,双手将手里的纸奉上。   “又来一个?”马老师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取过田在念递来的通知书,微微瞥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点了点头,手臂轻挥示意田在念进门。   对于马老师这句话田在念只疑惑了不到十秒钟,当她和另一个比她高一个头顶的男生比肩而立在讲台前对着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切都明了了。原来我不是唯一的转学生啊。田在念在心里想着,蔓延着的不安的情绪莫名有了些许安慰。也许人性就是这样,弱者的相互陪伴,总比强者的怜悯来的真诚。   “放学后,王灿阳、洪扬、杨淮还有那个田在念留下。明天正式开学,大家七点半到校,记得穿校服,带好作业,不要迟到。”马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田在念一本本地将新发的课本小心地放入书包中,她稍微侧过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挂钟,然后看着教室内吵吵闹闹三三两两离开的同学们,她顿了顿,抬头目光微偏,看了看坐在自己右斜前桌前面一桌的男生闻声同是一顿的背影,低头继续刚才的动作。   “杨淮,田在念啊,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这个班集体中的一员啦,要在好好学习的同时和同学们搞好关系,有了问题可以来找我,不方便的话也可以找王灿阳和洪扬,他们俩是咱们班的班长和团支书。”马老师坐在教室偏前面的一个位子上,田在念四人围站在一旁。   随着马老师的手势,微微偏过头,田在念看到了身旁的两个同样穿着校服的人。   挨着田在念站的是王灿阳,他个子很高,比田在念高了多半个头。估计是体育运动较多的原因,他不胖,长得有点黑,看起来很有力量、很结实,黑黑粗粗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浓密的头发,无一不让人感到这个年轻生命的活力与激情。灿阳,这个名字还真是适合他,田在念在心里想着。   在王灿阳旁边是洪扬,她是个个子也很高的女生,短发,脸很小,五官却说不上精致,可能是身高的原因,也可能是此刻的面无表情,田在念觉得这个女生很有距离感,不易接近。   “嗯,好的,我和洪扬一定会多关心两位新来的同学的,马老师放心。”王灿阳接着老师的话保证着,说完还冲着田在念和杨淮的方向笑了笑,嘴一咧,一口大白牙。洪扬没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表达自己的认可。   马老师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站了起来:“那我就先走了,灿阳、洪扬你俩再跟他俩熟悉熟悉也就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说着走了出去,还没迈出班门,突然站住了脚,回身叫道:“灿阳,你出来一下。”   “好!”王灿阳点了点头答应道,小跑着跟了出去。   “马老师再见。”剩下的三人齐声说,声音中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解脱。   不一会儿,王灿阳不知是欢送还是确定,高声说了一句“马老师您慢走啊!”就返回教室内,半个身子却还留在外面。好一会儿才回过身完全跨进教室内,右手装模作样地擦掉额头的汗水甩在地上,长吁一口气道:“可算走了。”   抱着书包正不知道该不该离开的田在念看到王灿阳这一系列动作,“噗嗤”笑出声来。转眼看到教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看着自己,忙收敛了笑容解释道:“马老师,很可怕吗?”   “对于你当然不可怕,但是对于其他大部分人来说,”王灿阳顿了一下,和洪扬对视一眼,继续道:“十分可怕。”   “为什么对田在念不可怕,对于我们就可怕了?”杨淮放下手里的新书,不解地问道。   王灿阳性格开朗,对谁都是自来熟,只见他几步就从教室门口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杨淮的课桌上,将一只手搭在一脸茫然地杨淮肩上,夸张地摇着头道:“兄弟啊,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英明神武的马老师对学习好的学生那可是宠爱的啊,可是对其他人,尤其是男生,一般只有‘唉’了。”   不等杨淮和田在念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只大手瞬间伸到了田在念面前:“学霸田在念同学,你好,我是班长王灿阳,以后我有了困难随时找你。”   毫无疑问,听到这句有点别扭的话,田在念抬头就看到了那张咧着一口白牙的脸,她在兜里迅速蹭蹭汗津津的手,拿出来,握上了面前的这只大手。王灿阳的手很大,很暖,不光滑,甚至是有些粗糙,但是握起来意外地舒服。田在念将手微微接触王灿阳的手,晃了几晃,慌张抽出,收回兜里,忙简单回答道:“你好,我叫田在念。”不应该是我有了问题去找你吗,怎么反了。田在念反应过来,却还是没说出口。   “在念,拳拳在念的‘在念’吗?挺好听的名字的。”王灿阳对田在念的敷衍并未在意,而且侧着头,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最后竖起了大拇指:“嗯,果然学霸,名字都很有文化。   这就是你品味后的结论啊,田在念表示很无语。但是不知为何,田在念听到自己的名字用王灿阳重低音的嗓音说出来竟然觉得有些不同。晃神间,田在念发现王灿阳身后的杨淮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一直低头看着小说的洪扬也抬起了头,意识到了什么的她匆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是学霸。”   “别谦虚啦,”王灿阳一脸敬佩道:“刚才马老师跟我说了,你的入学考试成绩在我们上学期期末成绩里可以排得上年级前十呢。”   田在念听言,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开始雀跃起来,考得不错啊,我好厉害,一个暑假的复习没做无用功啊。“其实,也......”   “灿阳,走啊。”洪扬放下手里的东西,冲着聊得正欢的王灿阳冷冷说道。   田在念合上张开的嘴,有些尴尬,也有些失落,拿起书包一侧的水瓶,喝了一大口,缓缓咽下。   王灿阳冲着洪扬宠溺一笑,点了点头。略过田在念,就转向了杨淮,不经意地捏了捏他的上臂道:“嘿,杨淮,胳膊上有点肌肉啊,我是王灿阳,以后咱们就一块混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比自己低了一些的男生,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哥们会打篮球吗?”   坐在位上,佯装喝水实则目光从未离开过王灿阳的田在念这才第一次细细打量这个跟自己同时转入这个班级的杨淮。   杨淮比王灿阳个子矮一些,看起来也比王灿阳瘦,不那么壮实,他皮肤偏白,眉毛粗细适中,眼睛细长,鼻子很挺却不大,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式鼻,偏薄的嘴唇有着女孩似的粉红颜色,不过他最大的特点还应该是左脸上的那个大大的酒窝,即便是是不笑,说话的时候也会不经意浮现。   “那是必然啊,看你这块儿,大前锋吧,赶明儿一块儿来一局斗牛!”长相文质的杨淮开口却丝毫不乏这个年龄男生的活泼,说着他还一把搂过了王灿阳的肩,将王灿阳这个咧着一口白牙的大块头猫着腰缩在自己怀里。   王灿阳顺着杨淮的动作杵了杵他,翻身站直,微显不服气地说道:“有时哥们也打中锋的好吧!”说着白牙一现:“等明天把你介绍给我的那帮兄弟们,咱们一块儿打!”   话音刚落,背好书包的洪扬缓缓走了过来,用抱在怀里的书甩了王灿阳的背一下,眉头微皱:“你不走我自己走了啊。”   王灿阳收回白牙,抿着嘴对洪扬贴了上去,一脸讨好地柔声道:“走走走,这就走,别生气啊。”然后一只手拎起自己的书包,另一只手自然地搂过洪扬的肩,“那我们走了啊,明天约球啊!”快走到门口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冲着教室一角的田在念咧了咧嘴:“明天见!”   田在念不由自主地挥了挥手:“拜拜。”然后目送两个高高的身影走出教室的门口,心头涌起一股苦涩。   杨淮看了看走远的王灿阳、洪扬,又看了看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田在念,背好书包,走到了田在念面前:“你叫田在念?”   “嗯。”田在念点了点头,也背上书包,突然有些庆幸不是只剩她自己一个人目送二人离开。“一起走?”   “好,一起走。”    ☆、我怀疑这奇遇只是个恶作剧   看着面前紧闭的学校大门和沉寂的街道,田在念拨开校服上衣的袖口,看了看手表。唉,看错时间了,早出来将近一个小时。她懒得再回家跑一趟了,也不敢跳墙进学校,只好双手抱胸,无聊地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正拿着一根草茎逗蚂蚁的田在念听到头顶传来清朗的嗓音,接着就看到一双黑白NIKE鞋出现在眼前,正好没有踩到搬家的蚂蚁们。“啊?”田在念猛地抬起头,看到一张半笑着的脸刚好与太阳重叠,从四周散射出的光映得眼前的人特别干净。   “‘啊’什么?田在念,怎么来这么早?开学一个月了还记错上课时间吗?还有半个小时学校才开门呢。”   男生说着话头一晃,刚才被挡住的阳光直射田在念眼睛,她忙站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蹲得有点久了吧,站起来的时候还晃了一下。“我,无聊,就早点出来了。”田在念收回刚刚被扶住的胳膊,扔掉手里的草茎,沾了土的手在裤子旁装作不经意地蹭蹭:“杨淮,你来得不也挺早的嘛!”   “嗯。”杨淮没解释什么,低头笑了笑,一个大大的酒窝跃然脸上:“喝可乐吗?”说着,他像是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听可乐递乐过来。   “好啊。”田在念答应着却没伸手,只顾盯着那个酒窝羡慕: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漂亮的酒窝呢,唉,这么好看的酒窝长在一个男生脸上有点可惜了。想着还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拿着啊。”杨淮见田在念楞在那里,就把手里的可乐往前递了递。   不过,我有梨涡呢,也不差啊。田在念自顾自想着,看到就快杵到自己鼻尖的可乐,才移开目光,接过还有一点凉的可乐,她刚要打开却想起了什么:“你呢?”   “我还有。”杨淮收回手,伸到口袋里又拿出一听,在田在念眼前轻轻晃了一下示意自己也有的喝,然后一屁股坐在学校栅栏的墙墩上,拉开拉坏,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田在念此刻突然萌发了小罪恶,跟着杨淮坐在墙墩上,看着他安全地打开可乐后乖巧地把自己的一听递到他面前:“帮我打开。”   杨淮愣了一下,然后接过来,微微摇了摇头,左手拿着,右手食指勾在了拉环上。   “噗”,声音同时从可乐罐和田在念嘴里发出。   “靠!”杨淮“噌”地站了起来,右手不停擦着喷到自己胸前校服上的一大块棕色,满是糖水的左手捏着“凶器”,目光直指憋着笑、装着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   “唔唔哈哈哈”田在念看着一向全身一丝不苟的杨淮狼狈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不笑。不过看到杨淮阴着一张白净的脸,大酒窝消失地无影无踪,田在念还是殷勤地从兜里掏出纸巾,帮忙擦着杨淮的衣服。   杨淮在被可乐喷了一身的那一刻是真的怒火中烧,看到田在念憋着笑给自己擦,大酒窝一闪而过,就放开手,板着脸直挺挺地站着,等着田在念帮自己清理。   “其实吧.......我就是.......想逗........你.........你别生气啊。”手在杨淮胸口不停擦着,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擦着擦着,田在念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热热的,她手的动作逐渐放慢,最后静止:“自己来!”她从杨淮手中粗鲁地抢回可乐,顺着将纸巾塞在他手里。   杨淮顿了顿,冲田在念撇了撇嘴,酒窝浅显:“你还有理了呢!”说完,用纸巾蹭了蹭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脱下校服外套搭在肩头,拿起自己的可乐,坐回墙墩上,接着喝了起来。   田在念不知道杨淮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毕竟人家还拿可乐来给自己,这样捉弄实在是不应该,就讪讪地坐在杨淮旁边,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可乐,鼓着腮帮子,将可乐变温后,一点一点地咽下。不如喝茶,田在念边感受着流经咽喉的糖水,边在心里默默抱怨着,一瞬间的甜味过后涩涩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她双手攥着可乐罐,用膝盖不经意地撞了一下旁边那人,“你不生气吧?”然后探过头去贱兮兮地说道:“笑一个吧,你不笑酒窝都不见了。”   杨淮没有转头,用余光端详着凑上来的小圆脸,心里只觉得好笑,但是脸上却故意僵硬起来:“笑什么啊笑,不要!”   “哎呀,你不会真生气吧,我不是故意的。”田在念看着杨淮面无表情的脸,把头转回来,盯着地面,用外侧的手小心翼翼地拽着他半袖袖口的一角摇了摇:“要不然,我答应你一件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来表达我的歉意,好不?”   杨淮上臂的衣服被田在念晃着,弄得胳膊痒痒的,强忍着笑,装着冷冷地道:“你说的,可别不认账。”   “嗯。”田在念看着杨淮微微抿起的嘴,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到做到!”   杨淮正对自己的机智表示满意,你学习那么好,将来总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他想着心里一阵暗喜。但是听到耳边稍显沉重的声音,他却担心自己这玩笑是不是开过了,忙转过头:“哎,你” ☆、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   “嗯?”听到耳畔话音戛然而止,田在念微偏头,看到杨淮却在看着远处,她跟着把头转过去。“章荏箐!”田在念站了起来,摇着手臂冲远处一个长发女生喊道。来人正是田在念的同班同学,在教室里刚好坐在杨淮后位的章荏箐,清纯的脸,又黑又直的长发,甜甜的娃娃音,她的全部特点都符合那个年龄段男生的追求,而当然她也是几乎全年级男生想要接近的对象。   “在念姐!”   一阵娃娃音传来,很甜,但在田在念听来就像刚才的可乐,一瞬间甜过后,接着的是喉间的干涩。   “淮哥哥。”章荏箐走到两人跟前才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审视地地将目光从杨淮脸上扫过,转而跨上田在念的胳膊:“在念姐,你们干什么呢?”   田在念无奈挤出一个微笑,正不知如何解释,杨淮清朗的声音救了尴尬中的她。   “田一念!林砜!”   对于田一念,田在念觉得她绝对是老天赏给她的惊喜。本来在班里不认识什么人的她,除了偶尔喝王灿阳、杨淮说上一两句话,每天只能一个人尴尬地独来独往,不过在开学不到两个星期的一次大扫除中,田一念却主动换到和田在念一样的擦玻璃组,主动和田在念认识接触。田一念最初接触田在念完全是因为俩人名字只差一个字,而且田在念和自己的一个堂姐同名,不过越深入了解她越喜欢这个看起来性格稳重恬淡,亲近起来却爱闹、活泼,时不时给人带来惊喜的姐姐。而田在念呢,一来独行侠的生活让她特别想念曾经自己的朋友们也让她很想有新朋友,二来田一念有些男孩子气的讲义气和爽朗是她真心喜欢的性格,所以自然而然地对田一念交心。   林砜和田一念从两年前起就是特别好的朋友,形影不离,林砜性格要比田一念温柔内敛一些,长相也较为甜美,但是不知为何,田在念总是从那对着自己的明媚微笑中看出一丝敌意。   看到是她俩过来,田在念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忙从章荏箐的怀里将手臂脱离出来,走上前拽住田一念的胳膊道:“一念,林砜,你们今天来得不晚呀。”然后四周看了看,狡黠地望着林砜,低声道:“砜,你家‘广交豪杰’呢?”这时学校马上就开门了,刚才寂静的街道上,现在满是同学们的吵闹声,但林砜还是准确地了解了田在念的含义。   林砜拉了拉校服,整理好校服里面的衬衫上正好露出校服外套的蝴蝶结样领结,“谁知道他一中午跑去哪儿了?”然后伸过手去,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道:“还有啊,再提醒你一次,焦广杰跟我没关系!”   “真的吗,砜砜姐你和广杰哥在一起了啊。”章荏箐不知道耳朵怎么那么好用,此刻正用她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林砜。   “真的,你问你淮哥哥。”田在念冲一旁无聊捏着可乐罐的杨淮努努嘴,然后躲在田一念身后,头搭在田一念的肩膀上。   杨淮面对章荏箐投过来纯真的目光摊摊手:“老焦的事儿别问我。”   田在念看着章荏箐一副无邪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地道:“那就问焦夫人吧,是吧,砜。”   “哎,有完没完啊!一念,你能管管你这没吃药的姐不?”林砜拉着田一念无奈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陡然一笑,拉着田一念的手松开道:“王夫人,明天的数学作业是交给你啊,还是你家那位啊。”   话音未落,全场安静了。“什么王夫人呀,数学作业肯定给他啊,我是语文课代表。”田在念争辩着,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将头埋进田一念的颈窝,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田一念心里一阵烦乱,想撤步撇开压得肩头发麻的头,抬头却看到杨淮正望向自己,便侧侧头撞了撞塌在肩头的脑袋,刚好看到校门开了,不咸不淡地开口:“行啦,开门了,走吧。”然后一只手拉起林砜的手,一只手挽住田在念的手臂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淮哥哥,走啦。”章荏箐冲着靠在树干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杨淮轻声叫道,齐齐的刘海下眉眼弯弯。   杨淮回过神,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捏扁的可乐罐一个远投扔进垃圾桶,然后在章荏箐崇拜的目光里手指扫了扫她的刘海,与之并肩走向学校。   余光里,田在念似乎看到后方的两个身影贴的很近,但下一秒就被一口大白牙移开了注意力。 ☆、过眼的不只云烟   “在念,据说下个月咱们班要做一次班会展示,去市里参加比赛的,所有人都要参与进来的。”坐在田在念前面的田一念转过半个身子躲过正在上语文课的马老师的目光,低声说道。   田在念确认一眼赵老师没有注意到她们,往前欠了欠身,凑到田一念耳边说道:“我知道,怎么了?”   “你知道负责人是谁吗?”田一念又转过来一点。   “不......”话未出口。   “田一念!”一个凛厉的声音传来,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人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端正坐好。“你来说说这道题怎么做!”赵老师双手撑着讲台,目光喷火,直冲二人。   “呃......”田一念缓缓站起来,目光迷茫,背后的手指却飞快地冲后面的田在念打着暗号。   田在念在班里虽然不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努力完成作业的乖学生,但说起年级里考试分高、竞赛获奖的好学生她可是当之无愧的。田在念飞快地扫了一眼屏幕上的题目,“唰唰”写了两笔,然后塞进了田一念正无限挣扎的手里。   靠着纸条和田一念及时清醒过来的神智,她万幸在马老师严肃的目光中安全落座,坐下之前还歪过头冲着田在念做了个鬼脸,小虎牙一闪一闪的。   田在念冲讲台的方向努了努嘴,瞪大了眼睛,示意老师还看着呢。看着田一念乖乖转回去,田在念舒了口气,头一偏,刚好碰上了一个不友好的目光。   嘿,咋还盯着我呢,我是无辜的。她心里想着,歪歪头,越过右前方传来的不和谐信号,看着黑板,专心地记起了笔记。   下课后,赵老师走了没多会儿,马老师就进班调换个几个同学的座位,这其中就有田一念,不过换得不远,只是往前调了一位,从与章荏箐同桌变成了跟杨淮同桌,与田在念之间隔着一个座位。   “啪!”顺着一个差一点拍在自己脸上的英语练习册,田在念仰起头就看到了一张令她头疼的精致小脸。   “洪扬,你干什么?”田在念也没客气,往后一靠,嘴角冷笑,双手抱胸,语气中满满的不和善。   洪扬单手抱着一摞练习册,昂着头,看也没看田在念,冷冷地甩出一句:“‘干什么?’你干什么了,别以为没人知道,贱人!”   田在念刻意上翘的嘴角凝固在最后两个字上,余光晃过班内一众或看热闹或鄙夷的眼神,她挺直坐起转过头吼道:“你和王灿阳的事儿跟我没关系,你有完没完。”   可是挑起战火的那人早已迈着长腿离开,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令她满意的反应。   田在念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鼓着嘴感受水一点一点从喉咙流入,每咽下一小口水仿佛就咽下一口火气,终于等全部水都咽下去之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看到田一念正望着自己,她刚叫田一念过来聊聊,好纾解心中的怨气,那人就转过头去,读着早就背熟的诗句,那背影和朗诵声以及刚才与众人并无二致的眼神似乎在告诫田在念什么,不过田在念没心思去过多思考,一个洪扬已经够她受的了,还有班里和洪扬要好的女生们以及看热闹的男生们,焦头烂额足矣。况且田在念在进入这个班之时心里就已经有了预设,对于与这个班的同学相处她没报太大希望,只是想要安稳度过就好,不需至亲好友,但求不甚孤单,毕竟在最后一个学年加入,外来者的身份不敢奢求太多,田在念也懂得爸妈把自己转到这所学校不外乎是因为这所学校明晃晃的升学率。记得她刚知道自己要转学时,一反以往的乖乖女形象,哭、闹、甚至准备离家出走,然而最终还是无法改变事实。其实当时年龄小,没经过风浪,只是从书中读取了几段义气、几分执着,傻傻地认为诺言就是诺言、真情就是真情、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分开就是分开,离开一起从开始并肩走过的同学们去一个可能更有利于成绩提升的学校就是背叛,就是舍弃了曾经同甘共苦的朋友,离开已是罪过,哪敢再用新友顶替旧识,所以与人交往,总是存着几分芥蒂,究其根源是心门未开的缘故。其实后来想想,不在一个班级上课又怎样、不在一所学校也不算什么,只要情没散,就算天涯海角,即便多年不见,朋友还是朋友,即使没有言语上的交流、没有面对面的凝视,但是在心里、在梦中那人是时时存在着的,拘泥于形式上和见面次数上的感情终究只是平常的。不过这些是田在念很久以后才认识到的,那时的她已经不再害怕身边换了多少批人,因为最想念的那个永远都不在身边,其他人,在或不在,没分别。   说起王灿阳和洪扬分手的事,田在念也觉得奇怪,第一次见的时候她还羡慕过二人的默契和般配,可是俩人竟然在开学的第二周就莫名其妙的分手了。更奇怪的是,从二人分手,身为班长兼数学课代表的王灿阳就每天蹭着田在念在收语文作业的时候帮他收数学作业。田在念初到这个班级,熟悉的同学本来就没有几个,课余时间没事也就去找王灿阳逗逗嘴,或是看一群男生打打球,帮着喊喊加油。王灿阳,人如其名,性格灿烂如阳光,整天嘻嘻哈哈的,和他待在一起真的让人很开心放松。要说喜欢,田在念对他是有些好感,但是最开始就知道他有女朋友,所以一早就未心存他念,准确的是不能存他念,只是当做一个好朋友、一个关系比较亲密的同学来相处的。不过,在一个敏感的时期,作为一个身份敏感的人,有了一份敏感的友谊,田在念自然而然成为大家心中的破坏者,洪扬口里的“贱人”。班里刚开始有些风言风语时,田在念并未在意,不过是当做一个笑话听,但是后来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男生们还好,女生们有一多半都产生了敌对态度,这田在念就忍不了了,再到今天洪扬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她此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且我无过,那么姐姐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本欲安稳度日,奈何有人不断挑事,那对不起了,田在念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王灿阳!”终于捱到了下学,田在念把书本往书包一塞就直奔目标而去。   正喝着水的王灿阳看着田在念身体前倾,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哎,拳拳,我正有事跟你说呢。”   “啊,啥事?”田在念没想到王灿阳会在自己之前开口,一下子愣住了。   王灿阳从桌子下面抱起篮球,半坐在桌子上说道:“咱们班下个月不是有一个展示班会嘛,马老师听了向老师的建议想让你负责写主持人的词。”   毕竟新到这个班级才一个多月,田在念对于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能将此“重任”委于自己还是很意外和感激的。“真的啊!那主持人是谁啊?什么时候开始串稿啊?就我一个人写吗?”喜悦之下的一连串疑问脱口而出。   看着田在念迫不及待的样子,王灿阳嘴一咧,上下共十二颗大白牙一起露了出来:“急啥,老师刚跟我说,具体的还没定呢,主持人应该是杨淮和章荏箐吧。”   “他俩啊。”这俩名字一连起来就有点刺耳啊,田在念皱皱眉。   王灿阳倒是没注意到田在念突然下降的声调和低落的情绪,篮球从左手倒到右手,从右手倒回左手,熟练地在双手间玩弄着:“拳拳,你OK吧?”   “说了不要叫我‘拳拳’了!”田在念一把夺过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篮球,照猫画虎刚才王灿阳的动作,右手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帅气地轻轻一拨,“嗖”地篮球飞行的路线下边缘完美地与她举在空中准备好的左手食指指尖擦身而过。   看着篮球飞出的轨迹,王灿阳倒是像预测好了一定接不住似的,回身跨了一大步,对着刚好滚到脚边的篮球一拍,那球就像粘在他手上一样乖乖地回到了他的两手之间。“怂不怂?”拿到球的他收回跨出的脚步,弓着腰,保持视线与田在念在同一水平线上,挑衅地问道。   田在念若无其事地拍拍从篮球上沾上土,正色道:“咳。我知道了,你跟马老师说,主持稿我能写好,让他放心。”   “篮球都拿不住,你行吗?哈哈。”王灿阳咧着嘴,直起腰,一只大手摸着田在念的头戏谑地说道。   “老王!快点儿啊,拿个球磨蹭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门传来,不等反应过来是谁,田在念下意识地就伸手打掉了摸着自己头发的手。“你去吧,我能搞定,不废话。”   “你跟老焦这么着急被虐啊,杨淮。”王灿阳冲后门扔了一句,就抱着球跑了出去,到了门口又探回一张黑白分明欠揍的脸:“看我们打球去吧,老焦媳妇儿和你妹都在。”   “去也不给你加油。”田在念撇了撇嘴,拿着书包跟了上去,脑袋里突然飞过一行字:哎,我来找王灿阳干啥哩着?   “呦!干啥呢!”隔着老远田在念就看到远处林砜小鸟依人地坐在焦广杰旁边,长袖口里伸出的一双小手被一双大手牢牢裹住,“看手相哪?”   “在念,快来!”田一念站起来,迎着田在念走来的方向道:“本来还想找你一块儿看他们打球呢,结果一下学你就没影儿了。”   田在念没有揭穿她下了课目送田一念拉着林砜离开教室的事实,说着话笑着走到了篮球场旁边的看台上,焦广杰这会儿已经到下面的场子里去了,她走近才看到林砜怀里宽大的校服,戏谑道“哎,焦林氏,前两天还没关系呢,今儿就开始腻乎了?”   林砜闻言将脸埋在怀里的衣服里,几秒后起身,隔着田一念,将手里的矿泉水甩过来:“什么焦林氏,以后叫姐夫!”   田在念和田一念相视一笑,转过头齐声对着林砜道:“是,姐!”   对的,据知情人田一念所说在经过了将近一年的眉目传情、暧昧来暧昧去、拒绝承认之后,焦广杰和林砜这对班花班草终于顶风作案,在期中考试来临之际,收了彼此。从此以后,他们的暗送秋波变成了明目张胆,含情脉脉变成了肉麻情话,而其他人的调侃玩笑悲剧的变成了吃狗粮,日复一日,周复一周,月复一月。   说话间,男生们的球赛已经开始,三对三的斗牛给了每个人更大的发挥空间,也给了两队球员更激烈的对抗。   “在念,你跟王灿阳怎么回事啊?”看着田在念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那个正带球往中场跑的大高个,田一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好球!”“哎呀!”焦广杰灵活一个转身断了王灿阳的球,林砜兴奋地对着炫耀地看过来的焦广杰做了一个飞吻,田在念却小拳一甩,失望地叹息。“真的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大白牙犯什么病了。”   田一念听着这敷衍的回答,双手扶着身旁的人的脸转向自己:“田在念,我在认真的问你。”她直直地看着田在念的眼睛:“你喜欢王灿阳吗?”   田在念不知如何回答,匆忙躲开令人心慌的目光,看向场内,她转头之前错过了杨淮的一个完美远投,她转头之后忽略了田一念的一声叹息。   扣篮未成功的杨淮被王灿阳抢下一个篮板,他无奈地摇摇头,甩开顺着头发流到眼睛里的汗水,弯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胥垒跑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知两人说了一句什么,杨淮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看台,正对上田在念的目光,他嘴唇微动却未吐一字,只是转身将手汗蹭在鞋底,重新进入状态。   “我给广杰买水去,你俩去吗?”林砜起身问道。   “去,刚好买根冰棍。”田一念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拉上了田在念。   买瓶脉动吧,打球之后肯定需要补充能量。站在自动售卖机前的田在念心里这样想着,手却在可乐上移不开了。算了,再买听可乐吧。   林砜时间算的很准,等三个人回到看台时刚好中场休息,焦广杰看到林砜马上迎了上去,也不顾满身的汗俩人就开始搂搂抱抱。王灿阳和张易、石晋皓拿着水瓶互相打打闹闹、洒水降温,杨淮一动不动地坐在玩着手机的胥垒旁边的椅子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疲惫,他的目光呆滞在地面的某一点上。   “王灿阳!”田在念叫了一声玩得正欢的王灿阳,隔空将脉动扔了过去。   “拳拳,谢了啊。”伴着张易、石晋皓不怀好意的起哄声,王灿阳呲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没事,不用客气。”田在念无视表达谢意之外的声音,放在口袋里的手因紧紧贴着冰凉的可乐而发木。她朝着安静的角落走去,却在隔着几个椅子的地方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口袋中的手指收紧又放开,收紧又放开,反复几次,直到下半场开始,那罐可乐还捂在口里。可笑!看着场上奔跑的人,田在念在心里自嘲道,不过是送还他上次的可乐,瞎纠结啥。她看了眼场上专注的人,将就快焐热了的可乐放在一件依稀还有些污迹的校服旁边。 ☆、不是心事 就该有个人能懂   球赛结束,王灿阳、张易、石晋皓三人险胜,田一念不等场上的人回来,拖了还在杵在那儿想等一等,却不知道到底要等什么、等谁的田一念就走,被拉着的人还未开口,她就抢先说道“不走,你还想看焦氏夫妇秀恩爱啊。”   “班会王灿阳负责,主持人是章荏箐、杨淮。”走出校门,确认后面除了田一念没别人,田在念开口说道,她知道田一念拉了她先走的目的就是为了问这个,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田一念会特别关注班会的事情,毕竟田一念也不是班委,在文艺上也没有特别造诣。   听到只有这三个名字,田一念像是舒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然后颇有戒备地看着低头踢着小石头的田在念,声音冷淡:“王灿阳跟你说的?”   “嗯,”田在念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异样,低着头补了一句:“我给主持人写词。”沉吟了半刻接着道:“班里以前有过这种展示性的班会吗?”   田一念似乎很不愿意听到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这是咱们学校的传统,每学期都有的。”她侧头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玩石头的田在念,“以前,咱班的班会都是王灿阳和洪扬共同负责的,据说他们就是因为筹备班会总要私下见面才慢慢在一起的。”   多见面就会在一起吗?太草率了吧。这是感情?更像习惯。田在念心里想着,口中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后来田在念才明白,习惯,也是感情的一部分,不过当时她还是更认可一见钟情,而非日久生情。后来田在念渐渐发现,一见钟情是于众人中鹤立鸡群的独一无二,日久生情却是时间磨练后伴随左右的生死相依,几十亿人,绝对的独一无二不存在,但陪伴着走过风风雨雨的那人有且仅有一个。   “田在念!”田一念踢开田在念脚下的小石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现在咱班女生的态度你也知道,当面还收敛着,背地后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   “那你要我怎么样!”田在念敛容正视道,初来乍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人在角落委屈自己,和说得上话的人多说几句话还是委屈了自己,反正怎么都是一样。   “所以就任凭她们怎么说你也无所谓了是吧,还是她们说的是对的,你没办法反驳?”田一念咄咄逼人。   田在念表情严肃地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田一念,冷冷道“反正我和他们也不熟,同学一年就毕业了,我做过什么我知道,我没做过什么我也知道,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够了,那些话就当我没听到过,以后遇上就当从不认识过。”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想的!”田一念用力拽了一下田在念的手臂,看着她踉跄一下却松开了手,吼道:“是不是就连我和林砜你也是这样想的,同学只做一年,以后就是陌路!”   “一念,你怎么了?”田在念不懂为什么往日嘻嘻哈哈、看起来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田一念今天如此激动,她稳了稳神,眉头微皱,上前试图拉起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你干什么!”田在念终于不再忍耐田一念的无理取闹。   “田在念,他们说的真是对的啊,亏我一直把你当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却从不肯跟我说一句真心话,你城府够深的啊!”   “我什么没跟你说啊?田一念,你别闹了啊。”田在念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缓解胸口的压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警示,“我先走了。”   田一念站在原地,看着田在念往前走,突然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沉郁“你如果亲口跟我说,我也许不会祝福你,但我也绝不会破坏。”   田在念没有回头,却停下了脚步。   “她们说你接近我和林砜是为了接近王灿阳,她们说因为你王灿阳才和洪扬分手的,她们说你在之前的学校待不下去了转学就是为了王灿阳!”   田在念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田一念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却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王灿阳”。“你,”她终于转过身,“喜欢王灿阳吧!”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她尽力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一念,我跟你保证,我不喜欢他,我跟你做朋友,与他无关;我转学是因为家里新买的房子离原来的学校太远,转学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与他无关;他和洪扬分手的事,与我无关!”她看着田一念渐渐平展的眉头接着说道:“你如果真的喜欢他,我帮你,追他。”   田一念显然是没有想到田在念会这样说,一时呆滞,“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我以为......”   “不喜欢!”田在念从兜里掏出手,摸摸面前那个有些委屈可怜的小脸,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动作很轻,语气却很重。以前,为了自己的安宁,我选择不喜欢他;现在为了真心实意待我的你,我选择不喜欢他。   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将近一分钟的煎熬过后,田在念扯着田一念的袖口,恢复平时八卦时的一脸坏笑道:“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王灿阳的吧?”   田一念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从……”   当天田在念和田一念坐在小区花园的矮墙上聊了很久,聊了很多,从田一念是怎么喜欢上王灿阳的,到田在念来到这个班之前王灿阳身上的囧事,再到王灿阳和洪扬之间的是是非非,总之所有的话题都没有离开那三个字。   从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到夕阳刺痛眼睛,再到路灯下俩人约定明天见,田在念认真地听田一念说了很多,真的很认真,很认真,最后却只记得“王灿阳”和“谢谢你”这六个字。那天,田一念第一次像拉着林砜一样拉着她的手,而不是隔着层层衣服挽着手臂;那天,阳光很暖,很亮;那天,田在念笑容很暖,心却很累。   晚上回到家,田在念从床头柜最里面翻出一个素描本,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封面上用铅笔描出的太阳图案和下方的向日葵,手指落到一侧,却终于没有翻开便将其放进了废纸篓。在垃圾里,那本精致的素描本很突兀,曾经把它视若瑰宝的主人却狠心地未再看一眼。事实就是这样,你现今心心念念的宝贝,不一定哪一天就成了篓中废物,彼时曾经再大的珍惜也抵不过忍心。   多年以后,当田在念在街上偶然遇到王灿阳时,当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之后,青丝染上尘埃,笑容带上皱纹,她依旧能够坦然面对那口多年未见却依旧亲切的大白牙,田在念很感激当时的自己。 ☆、被入时的梦戏谑   “田在念,我喜欢你。”   一进班门,田在念就被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一棍闷晕。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表白啊!不管是何情何景何人,对于任何一个情窦初开,对于感情还是懵懵懂懂的女生来说,一句“我喜欢你”在其心理上造成的震慑力是无可比拟的。田在念此刻虽然心里是波涛汹涌、山崩地裂,但还是用尽最后的一丝理智控制着面部的每一根肌丝以维持外表的平静。“靠边,别挡路。”多年以后,田在念依旧为自己当时这句酷酷的回答自豪。   “田在念,我说我喜欢你。”   第二次听到别人说“我喜欢你”好像不那么令人激动了。田在念缓缓放松面部肌肉,却并未有任何不寻常的表情。看来神智恢复清晰了。“张易,我说靠边。”不用伪装声音也是冷冷的。   “田在念,你有病吧!”   确实令人厌恶,我的第一次被告白竟然就这样被剥夺了。“张易,你滚!”田在念绕开堵在自己面前一脸不敢置信的张易,从人群中挤过,走到自己的位子处坐下。   围观的同学们随着故事女主角如未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开始早读而散开。这确实是个故事,如田在念后来所知,当时她的反应把故事变成了一场闹剧,但她也知道,如果当时她没有这样做,那大概就是她自己的悲剧了。   “在念,你怎么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张易啊。他人还不错啊。”憋了一个早自习的田一念和林砜凑过来问道。   田在念冷笑一声:“不是我不考虑,是我没有资格考虑。”   “啊?为啥?”林砜挤着坐到了田在念的椅子上。   “林砜,你家焦广杰和张易关系很好吧。”田在念摸着林砜的自来卷头发,“你帮我问问他最近张易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呗。”语调轻松。   林砜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和焦广杰打闹的张易,拂开自己头发上的手:“你的意思是这是个阴谋?”   “啥?”田一念一头雾水。   田在念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想万事无突然,之前张易和我都没有什么接触,我自认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他突然这样做会是什么原因。”   “如果他只是单纯喜欢你,以前没表现出来呢。”林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想多了吗?不会啊。“呵呵,”田在念不想再聊这件事,“可能吧。看看再说吧。”   “那你就拒绝张易啦?”田一念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多蠢。   田在念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看出田在念意思的林砜拉了田一念回到自己的位置:“快上课了!一念。”   “哦,好吧。”   记得第一次进入这个班级时,田在念一个人都不认识,面对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明明眼前全是人,却没有一个可以交流,但是当今天她再看着这满教室认识的人,面对一个个朝夕相处的面孔,她好像回到最初异国他乡。因为,真陌生总好过伪亲近。   不对,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呢,还好。   “杨淮!”收拾好书包,余光中看到杨淮也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田在念忙跟田一念说了声不一起回家了,就追了上去。“你等我一下。”   杨淮听到声音后一回头就看见田在念一手护着书包,一手拿着水瓶,噼里啪啦地朝自己颠了过来。   “咱俩一块走吧。”在开学第一天二人就是一起回家的,两人家所在的小区刚好是对门,所以后来也一起走过几次,直到后来田在念和田一念、林砜熟了,直到后来杨淮偶尔会在放学后和焦广杰、王灿阳他们去公园的篮球场打球,两个人才不再一起回家。   两人静静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在路过公园的时候,田在念和杨淮同时看向那个小型篮球场,都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你不许走,我有事问你!”没等杨淮开口,田在念一把抓住他书包上的一个装饰拉带,霸道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两个人都是一愣。   “我们约好了,明天再说行吗?”杨淮试探地朝着公园的方向迈步,不出意料地被身后的手紧紧拉住。   不知怎地,田在念今天就是不想放杨淮去打球,或者说她今天就是想让他陪着自己。“我真的有事问你。”   “那你问吧。”杨淮转过身专注地看着田在念,“什么问题?”   从杨淮的眼中读出迫切,田在念却偏偏不想放他走,“问题,”她沉吟了一下,“很多,我要把书包放回家换身衣服再仔细问你。”   “那......”杨淮上身还是对着田在念,脚的方向却朝向篮球场。   “你跟我回家,在楼下等我。”田在念打断了他的话脱口说道。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这也太无理取闹了,万一杨淮生气走了,自己想问的事儿怎么办。她刚才的话强硬,此刻却小心翼翼地偷看着杨淮的表情。   篮球场传来的一阵欢呼传来,杨淮扭头看去,又用余光不经意地瞥了瞥田在念,认命似地叹了口气,未置可否。杨淮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收回的视线既没有看向篮球场,也没有朝着田在念,只是任凭田在念拽着自己的书包。   半天也不见杨淮说话,田在念说了句“走啦”就拽着他走向自己家所在小区。担心嘴上一直说着要去打球的杨淮跑开,田在念一直死死拽着他的书包不松手,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去打球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那时她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想走,一个女生能困得住一个一进校篮球队就成为队长的男生?   推推搡搡、磕磕绊绊,两个人终于来到了距离田在念家楼十几米的小门处。“你就在这儿等我,”田在念慢慢松开手,然后半威胁半撒娇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许走!”说完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觉得不妥又返了回来,解下自己校服里面的半袖上的装饰蝴蝶结。   对于田在念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杨淮开始是不解,后来是惊讶,再后来就是憋笑。   只见拉着杨淮的袖口将他的左手拉起,将蝴蝶结拆开成一根绳子,将其一端系在他的手腕上,用力一拉,看到杨淮细长的手腕上的皮肤出现细微褶皱才放心地打上一个死结,然后将另一端系在小门旁边的栅栏上。“我把你系在这儿,你就别想跑了。”一系列动作完成了,田在念后退几步,满意地看着。   杨淮晃了晃被系住的左手,想怒却又想笑,尴尬中还有些无奈,最后只是摇着头说了一句:“你还真是有侵袭性啊。”   “啊?”田在念不懂杨淮的意思,也没有想懂的想法,“反正你不能走。”她转头连跑带颠地跑回了家,上了楼气喘吁吁地将书包放在自己屋里,慌慌张张地换了条裙子就跑到了后阳台,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透过窗子往下瞭了一眼,视线寻找了一下后她舒了口气:“妈,我跟同学约好了去玩,这就走了啊。”   “别太晚回来啊。”   “好。”   迅速整理了一下的田在念飞奔下楼,在出楼门口前紧急刹车停住,往下拉了拉裙子,划拉了几下刘海,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才走出。   “我快吧。”田在念看到那个被自己绑架的人乖乖地待在那儿,又注意到他脸上竟然第一次同时露出了三个浅浅的酒窝,左二右一,她心里有种说不说的感觉,像是开心,又比开心多了些柔软。她的手凑到杨淮手边,轻轻拉了一下绳结,“绳子”从栅栏上滑落,另一侧还拴在杨淮的手腕上,她伸手去解,手指不经意碰到了杨淮的手腕,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你自己来吧。”说着匆忙放开手。   杨淮的酒窝更深了,用细长的右手三下两下就解开了那个“死扣”,“原来你知道这个结我能自己解开啊!”他嘲笑似的说道,将“绳子”拿在手里晃着却没有递给田在念。   反常地,田在念没有将这句话顶回去。   “你到底想问什么?”杨淮问道。   田在念还是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小区中心的广场走去。   “这回可以了吧,有啥事问。”杨淮随着田在念坐在做仰卧起坐的器械上,十几分钟里他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说相同的话了,但是每次收到的回答都是异常的沉默。   “杨淮,”田在念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手里不停拔着路边摘的月季花的花瓣,“你知道张易今早为什么跟我表白吗?我,应该答应他吗?”   出乎意料地,田在念没有看到杨淮听到这个问题后该有的惊讶或疑惑,相反地,他很淡定,淡定地让她怀疑自己本来就应该向这个自己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异性同学问这样一件私人且敏感的问题。“别答应他。”杨淮捡起被田在念随手仍在地上的一瓣花瓣,“他不是真喜欢你,答应我,别答应他。”   田在念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下垂的眼皮,隐隐约约的酒窝,清清爽爽的嗓音,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但是细长清澈的双眸下,确是一股威严,似乎是在严肃警告着她要听自己的。   “好,答应你。”田在念愣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不答应张易就不答应嘛,本来也没想着要谈恋爱啊,不是听你的话啊,只是恰巧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样而已。不答应他,答应你。   杨淮还是那副样子,并未因田在念的回答而有任何变化,开心,或忧愁,都没有,而是突然神色变得轻佻,酒窝消散:“哎,你也别跟王灿阳走得太近,他也不是真想跟你做朋友,真的。”   不知是看出杨淮的玩笑,还是王灿阳已经成了不可置疑的人,田在念听到那个名字,想起了田一念的事,眉头一皱,转瞬眼睛一眨,凑上前去,顺着轻佻的语气接道:“真哒?不过我不觉得啊,不如走近看看,他能奈我何。怎么样?”   听到田在念这明显玩笑的话语,杨淮想起那个打篮球总是靠着身高优势获胜的黑脸,还敢断老子球,就是碍事,个高了不起啊,看我不完虐你。遂敛神收色,恢复了那一副波澜不惊的安静:“哈哈,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啊。”   哈哈,呵呵。    ☆、你似乎说过要跟我站在同一国   由于女主的冷漠以及男主的没有下文,导致这个当时轰动全班的表白只在班级的茶余饭后闲谈中存活了不到一周,就不幸夭折。对此,田在念表示很庆幸。其实田在念也不懂为什么她会那么信任杨淮,他说别答应,就从未有一瞬间考虑过张易这个人怎么样就直接把话说得决绝。这种无条件的相信,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团体里,实际上除了杨淮,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依赖吧。   “在念,我和砜砜去看焦广杰他们打篮球,先走了啊。”   “嗯,好,拜拜。那周一?”   “周一早上6:40在砜砜家小区门口见吧。”   “OK!”   看到教室门口的田一念和林砜说说笑笑地走远,田在念回到座位上,掏出一摊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稿纸,大致浏览了一下,转身一个弧线朝斜后方投射,纸张飞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却没有散落,犹如一只振翅飞翔的蝴蝶,稳稳当当地着陆在,呃,着陆在目标课桌的桌脚旁边。   坐在目标课桌后面的椅子上的那人,咧着一口白牙,“意味深长”地看着田在念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淡定地低头、弯腰、捡起稿纸、轻轻抖抖、放在桌上,“你确定是意外,不是常态?拳拳。就这两三米的距离,您老也需要一个远投?”说着拿起一只黑色的钢笔开始认真的看刚才在飞行中不幸失事的稿纸上的文字。   “阿偶,失误了,这是个意外。”田在念收回还停在空中的手,尴尬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推开斜后方位子上的座椅,走过去跨坐在他课桌前面的座椅上,用手戳着王灿阳手上的纸道:“你看看这回改得可以吧,我把硬笔书法展示和最后的大合唱之间的串场改了改,一共没几句词,俩主持都上太麻烦,就改成只有一个人上场了。”   王灿阳往后翻了翻,也没细看说道:“那里一个主持两个主持倒是没啥问题,不过上次马老师专门找过我,说咱们的主持词结尾要有升华,更高大上一点,虽然我也不知道一个60分钟的班会能有多高的内涵。”说着还像是为了配合自己话里的不满似的撇了撇嘴。   田在念看着王灿阳的嘴角向下弯成了一个月牙,活脱一个默剧中的小丑,她努力憋住笑“升华?好办啊,那就在后面加几句什么‘我们是21世纪建设祖国的主力军,讲文明懂礼貌是建设精神文明的基础,我们是国家的未来’之类的不就得了。”说着从王灿阳的手里抽出笔和纸,开始在主持稿的最后面补写这一段。由于王灿阳人个高,桌子也高,田在念坐的椅子却很矮,所以田在念整个人就像是趴在椅背上,只有两只小爪子和一个小脑袋搭在桌子上。   “拳拳,看你投篮不咋地,写作真的不错哦,小词儿一个个的往外蹦。”田在念正琢磨着加点什么又红又大的词上去,一阵低音炮就从对面传来。   “这算啥?最好写了,小case。”田在念没抬头,继续刷刷写着,声音里的每一个词却都透露着得意。   王灿阳看田在念趴在桌子上,小动物似的,抬手对着对面黑茸茸的小脑袋打去,临到接触,速度却放缓,“打”变成了“摸”。“行,我们田大作家很厉害,好了吧。”   摸着自己头发的手很暖,田在念却觉得有点重,她“啪”的把笔拍在桌上,头从那只大手下抽出,身体后仰,双手抱肩道:“OK了,你看看。”   王灿阳看着田在念一系列动作,收回空了的手,无奈咧了咧嘴,拿起主持稿。   “作家,是个不错的职业哦?”田在念看着读着自己写的东西的王灿阳,说道,像是对对面的人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当然不错,谁要当作家啊?”   熟悉的清亮声音传来,却不是从眼前,而是班级门口。   王灿阳放下主持稿,站了起来,一个招手:“Hey,Bro! What’s up!”一说话,又是满口的大白牙,傻,田在念这么想着回头,果不其然是那人、那人和那些人,上翘的嘴角缓缓下沉。   “Hey,Bro!不过,你前天的英语期中好像没及格。”那人直接走到田在念身后,撇撇嘴。   “啊?”白牙僵住,“朕的英文又挂啦!”   “哈哈。”田在念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拳拳,作为年级第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嘲笑我们这些困难户。”王灿阳双手抱头,装作颓废蹲在墙角。   田在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就一起蹲了下去,像刚才王灿阳一样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快起来,别傻了,这算啥。”   “哎,杨淮你咋知道成绩的?快说,你是不是看错了。”王灿阳突然站了起来,“腾”的一个大个子立了起来,把旁边的田在念一大跳,要不是身后的人不经意用腿一挡,肯定直接后仰坐到了地上。   进来的人正是王灿阳之前通知来排练的主持人,杨淮和章荏箐,以及陪着章荏箐一起的李莹和周冉冉。   杨淮回身把肩上自己的书包和手里章荏箐的书包放到座位上,再次走了过来,淡淡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下午去问周末的英语作业时,刘老师是这么跟我说的:‘杨淮,你回去跟王灿阳那小子说,让他放学后来办公室找我,又没及格,那卷子答得什么呀!’说完就把卷子丢我手里了。”说着,他扬了扬手中褶皱的试卷。   “啊!你丫,怎么不早说。”王灿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颤抖着手夺过试卷,一个鲜红的“49”,仿佛是用他自己的鲜血写出来的。   “啧啧啧,这回你数学得满分也挡不住拖后腿的英语喽。”从进教室就聚在一起的三人中的李莹凑过来,看到了他的成绩,不禁“感慨”。   田在念看王灿阳脸色不太对,又知道他上次跟老师保证了,如果这次不及格就退出篮球队,专心学习,“阳,你先快去找老师吧,别担心,我一会装作去找老师问题进去帮你。”   王灿阳冲田在念点了点头,跑出了教室,转身的一瞬间,田在念发现他的额头上竟然有汗滴闪着。   “呦,看来她们说的没错,果然是因为你王灿阳才那样对洪扬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我们的田在念不仅学习好,这方面也不错哦。对吧,莹?”周冉冉阴阳怪气说道,还学着刚才田在念叫王灿阳的语气叫了一句。   “是~,我的宝贝儿~狐狸精!”李莹接道,力度集中在后三个字上。   田在念头脑“嗡”的一下,一股火气翻涌而出,咬了咬嘴唇,她沉默着回到座位上收拾好书包,拿起水杯慢慢地灌了一口水,然后在缓缓咽下时眼波流转于面露难色的章荏箐、一脸得意的周冉冉、眼神挑衅的李莹和面无表情玩着章荏箐笔盒的杨淮。她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小口水,深吸一口气,起身把主持稿递给章荏箐道:“荏箐,你和杨淮的稿子写完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俩自己排练吧。”   “在念姐,”   “有问题怎么办?”   章荏箐柔柔弱弱的声音被另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那声音如往昔熟悉,那语调却冷漠得陌生,田在念吸了一下鼻子,往外走的脚步没停,道:“有问题,周一再说。”然后“砰”将门甩上。   一堵门的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教室外,田在念冲着与办公室相反的方向跑去。   教室里,杨淮放下手里的笔盒,走到斜后面靠窗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外面道:“周冉冉,你以后不要再提在念和王灿阳的事情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很清亮,语气里的力度却让周冉冉得意的嘴角僵在了一个及其不好看的位置上。   “淮哥哥,冉冉不是那个意思,在念姐和王灿阳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章荏箐走过来拉了拉杨淮的袖口,说完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杨淮一别手,掸了掸袖口,说道:“章荏箐,老焦他们叫我一起打球,我刚才给忘了,先走了,你和她俩对词吧。”说完单手拎起书包,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章荏箐脸色发青,目光直直地盯着刚才杨淮站的位置旁边的桌子上的遗留的一本练习册上的名字,李莹走了过来,拿起来,看了一眼后,随手甩出窗外。“箐箐,我看杨淮也不怎么样嘛,你还不如考虑考虑郭鹏呢,他家里好像挺有钱的。”   “是啊,杨淮长得也不咋地,眼睛那么小,还和田在念走得挺近,有啥好的,值得我们菁儿喜欢啊。”周冉冉走过来抱着章荏箐的胳膊摇晃着。   章荏箐抽出手臂,用食指指着李莹和周冉冉道:“你们要说田在念和王灿阳的事在别处说,别在杨淮面前说。”   李莹和周冉冉目光相接,齐声道:“好的,箐箐。”   看着章荏箐绷紧的脸慢慢缓和,周冉冉再次上来抱住她的手臂:“那,箐箐,咱们去吃鼓楼那家自助吧,新开的,听说挺好吃的。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俩吃饭嘛。”   “对啊,对啊,箐箐,不理那些烦人的事儿了,走吧。”李莹附和着。   章荏箐看着自己粉嫩嫩的公主图案笔盒,想起刚才杨淮把它随手摔到桌子上的样子,眉头紧皱,把笔盒狠狠地甩进书包。   刚走到楼下的杨淮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没太在意,就快走到篮球场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自己班的窗户,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一再错身彼此脆弱的时分   从教师办公室将王灿阳“解救”出来后,天已经有点黑了,田在念说了句“累了,回家了。”就直接打发了邀请她去看他们打球的王灿阳。   低着头,踢着小石子,田在念脑子里不停盘桓着放学后发生的事情,周冉冉和李莹的话田在念生气但不难过,真正堵在胸口的、压抑着她呼吸的是那时杨淮的漠然,也许还有杨淮提着的章荏箐的书包、把玩着章荏箐的笔盒以及章荏箐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那无辜纯真的话。“讨厌!”她狠狠地一脚将石子踢到路边的黄杨里,一个黑影却“噌”地蹿了出来,“妈啊!”田在念惊慌后退,心咚咚的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额头瞬间冒汗。   “喵呜~”一个叫声从刚才的不明生物传来。   田在念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团黑黑的东西,原来竟是一只黑猫,四周都没有灯亮,只有猫一横一竖的两只眼珠闪着贼光。在确定只是一只猫后,田在念悬在喉咙的心终于复位,但是一向怕猫的她还是贴着路边,小心翼翼地垫着脚,慢慢地蹭了过去。   “怎么了?”   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肩上。   “啊啊啊啊!”一惊未平,一惊又起,田在念触电似的跳开,甩掉肩上的手。   “在念,是我。”   声音熟悉,嗯,挺清亮的那个,讨厌,不理。   田在念故意别扭地不回头,一仰头,走到路中央,大步前行,身体摇晃多大,以致书包上的挂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笨笨,别闹了,你不是怕猫吗?小心前面还有猫窜出来哦!”杨淮的脚步清清楚楚地跟在身后。   田在念“哼”了一声,不理。   “笨笨,田笨笨,再甩你书包上的小猪就要被你甩飞了啊。”杨淮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从后面传来。   田在念又“哼”了一声,继续不理,继续加快脚步,唉,走得太快,小腿有点疼。   “笨笨,笨笨,笨笨.......”   “Robinia! ”田在念猛然停住脚步转身,抛出一个自己昨天专门翻遍了牛津大辞典才找出的词汇,打断了杨淮无尽的碎碎念。   “啊?”无论是田在念的突然回头还是突然蹦出来的英文单词都让杨淮一愣。   “Robinia!”田在念重复了一遍,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杨淮茫然呆滞的眼神,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啥吧?杨大英语课代表?”而后把头一转,马尾辫一甩,扬长而去。   杨淮虽然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但隐隐地感到田在念心情阴转晴,立即小跑着跟上去,弯着身,头凑到田在念面前:“啥意思啊,告诉我呗,我们的小状元。”   田在念听着这话尤其得意,指了指杨淮左边的脸道:“你让我戳一下,我就告诉你。”   “戳我?”杨淮知道她指的是酒窝,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是诧异。   田在念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对酒窝的执念这么深,”杨淮还是不懂为什么田在念这么喜欢他的酒窝,不过,戳一下也没什么吧,那就戳吧,“行吧,来。”说着他把脸凑了过去。然后又猛然把头抽回补了一句道,“只此一次。”   “好好,就一次,来。”田在念慢慢地朝着那个深陷的酒窝伸出手指,在轻轻触碰有些凉的皮肤后手顿了一下,她抬眼看了一下杨淮的眼睛,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忙不迭将目光下移,然后吸了口气,手指微微用力,感受指肚下的凹陷变深、再变深。   “笨笨。”杨淮突然开口,声音不同于刚才的开玩笑,也不同于往常的沉静。   “啊?”田在念在杨淮嘴动的一瞬间,慌忙收回手,插到上衣口袋里。   “呃......”杨淮看着田在念几秒,然后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着,“所以,是什么意思?”   “哦,”田在念没想到杨淮对这个问题竟然这么在意,转身跟上去,“没啥,就是洋槐树的英文,Robinia,你以后留着当英文名字吧,怎么样?”   “算了吧,傻。”杨淮拒绝这个调侃他名字的英文名。   出乎意料地,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往前走的田在念没有顶嘴,而是过了好久才默默说了一句:“随你。”   “杨淮。”“笨笨。”   “你先说。”“你说吧。”   “没啥。”“没事。”   然后两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一路走到分手的路口。   “杨淮,”田在念突然停住脚步。   “嗯?”杨淮也站住。   “你最近怎么回事,为啥叫我笨笨,我觉得我不笨啊。”   杨淮挠头,他显然没意料到田在念会过了这么半天才问这个,也没料到沉默了这么久竟然想问的就是这个,原因吗,王灿阳叫你“拳拳”,我想有一个特别的叫你的方式,你学习那么好,那么聪明,一定没人叫你“笨蛋”吧,但是“笨蛋”不好听,“蛋蛋”寓意不好,那我就叫你“笨笨”吧。“没啥,就是觉得你笨啊,怎么不喜欢?”   “你是不是傻呀,谁会喜欢。而且我笨吗,我哪里笨了,你才是傻。”田在念反驳。   别人真喜欢你假喜欢你,你分不清,还不笨。“没有啦,开玩笑,叫着好玩的,‘笨笨’嘛 ,怎么叫和真实的都是反的嘛,如果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叫了。”   杨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解释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田在念听懂了什么,反正她也没追问下去。只是愣了半会儿才默默来了一句:“不是不喜欢,就这么叫呗。”   “嗯?”   “没事,你要是愿意叫就叫,谁让你傻呢,我让着你,哈哈。”   其实,田在念一直想问杨淮为什么不在周冉冉诬赖自己的时候替自己说句话,为什么呀,难道你不知道我很委屈吗,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沉默比周冉冉的诬赖更伤人吗,反正周冉冉她们从来和田在念就只是同学而已,但是杨淮可是田在念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啊。   其实,杨淮也一直想问田在念为什么不明明白白的解释和王灿阳的事,或者为什么不离王灿阳远一点,你喜欢王灿阳吗?如果是,那偷别人男朋友的污名就坐实了,悠悠之口,伤人威力无穷,你会很难受的,那样你还要坚持喜欢他吗;如果不是,那就保护好自己的清白,远离是非之地,疏离是非之人,不行吗。   其实,田在念一直想告诉杨淮,自己是有点喜欢开朗阳光的王灿阳的,但是田一念也很依赖不知何时成为自己安心的原因的杨淮啊,喜欢只是喜欢而已,自己会把他当成好朋友,不会有非分之想的,你相信我。   其实,杨淮也一直想告诉田在念,无论你对王灿阳的感情是怎样,即便千夫所指,我也会站在你身前保护你,不过,在我为你发声之前,我希望你对我坦诚。   如果没有沉默到最后,如果不计较谁先说出口,走到路口结局可能不会是无言分手。 ☆、曾经并肩向前的伙伴   “在念,我和砜砜想去爬倚祁山玩,据说那儿山脚的寺庙修好了,现在去不用门票,下个月就要门票了。”刚下课,坐在田在念前面的前面、与杨淮坐位之间隔着一条过道的田一念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对着“沉迷”于奥赛习题册无法自拔的田在念说道,其实田在念并非在看题目,而是在看练习册,因为神奇的练习册自己包上了一层漂亮的蓝色四叶草书皮,而且特别牢固,那天早上刚到班里,她还以为是别人的书呢,翻开一看觉得有点眼熟,再一仔细看,这不就是她自己的嘛,前一天与李莹等人不欢而散,她也就没回去拿忘在教室的练习册,今早一来练习册就来了个大变身,她想知道是谁弄的,但一来看着不像是恶作剧,二来也确实没有头绪,所以便作罢了。   “哪儿?倚祁山!行啊,我也去我也去。”还没等田在念反应过来,正好路过的胥垒就抢先回答道。   “什么时候去?我周日上午有英语课,周六?”田在念终于回答道。   “行,都行,那就周六吧。”田一念转向胥垒,“只有在念、砜砜我们仨,你确定一起?”   “你仨多没意思啊,老焦不去吗?”胥垒转身冲着教室远处正站在林砜坐位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焦广杰喊着:“老焦,你媳妇儿周六去倚祁你不去啊。”   焦广杰听到有人叫自己,直起身一脸不耐烦:“我周末跟爸妈回老家,去不了。”   “那你介意我跟你媳妇儿她们一块去吗?”胥垒一脸八卦的问道。   “去啊,问他干啥,你和我们一起,谁让人家忙呢。”林砜白了一眼胥垒,带着些许埋怨地说道。   焦广杰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然后走过来揪着胥垒的脖颈开玩笑道:“你小子出去玩的时候离砜砜远点,照顾着点她们。而且,张易也去。”   听到张易也去,田在念瞪了一眼田一念,意思是“他也去,你怎么不早说。”   田一念撇撇嘴表示她也不知道这事儿。   就在这空挡,胥垒肘部往后一顶,直杵焦广杰腹部,趁着焦广杰佯装吃痛的时候脱离桎梏:“你小子要是真不放心跟着一块儿啊。”胥垒搂过正在座位上的杨淮接着说:“杨淮,一块儿吧。”   杨淮其实在听到张易也同去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们几个的对话了,顺着胥垒的话,他往后瞥了一眼田在念和田一念,点了点头:“行啊,正好那天我也没事。”说完,不知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拍拍前面章荏箐的肩膀问道:“荏箐,要不要一起?”   章荏箐回头,脸上毫无波动地轻声回答:“嗯。”不过她身边周冉冉、文雯却起哄地“呦”了起来。   “杨淮,你这是约我们箐箐咯!”文雯一脸“我什么都懂”地笑着。   章荏箐娇羞地打了文雯一下:“文雯,讨厌你啦,别瞎说。”   杨淮笑着“哼”了一声,未置可否。顿了一下,转身问道:“灿阳!你去倚祁山不?”   “啊?哪儿?”王灿阳的性格真正的一给阳光就灿烂的那种,听到邀请,大长腿一迈就闪着大白牙过来,一把搂住杨淮的肩道“当然去啦。”   “哎,”田在念刚想说怎么三人外出变成了集体秋游,转念一想,带上王灿阳或许一念会开心,或许行程也会变得更有意思,不错啊,随即话锋一转,“好啊,王灿阳那就一起呗。”说着冲一念挑了下眉毛,“行吧,一念。”   “随便啊,我都行。”田一念手里摆弄着在念的笔,漫不经心地答道,桌子下的腿却碰了一下田在念的膝盖,而后二人相视一笑,这笑中且不论其中的苦涩与期待,反正增添了朋友间的默契。   经过一番的消息传播,最后这趟倚祁山之旅真的变成了一次期中考试后的小型集体秋游,班里将近三分之一的同学都加入进来,有最初的林砜、田一念、田在念、张易,还有胥垒拉进来的杨淮,杨淮拉进来的王灿阳和章荏箐,以及有了章荏箐就自然少不了的李莹、周冉冉和文雯三人组,还有最后也同行的石晋皓。   倚祁山是坐落于县城城区外不远处的一座海拔不足400米的小山,由于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建的倚祁塔而得名,这座塔规格不高,只是一座普通的石塔,幸运的是千几百年来神奇地躲过了天灾人祸,只是县旅游局经过简单的塔身修缮和山路规整就作为一个城周边的小景点免费为居民开放,并因为其优越的地理位置而逐渐成为居民们晨起健身的最佳地点。但是最近新任县长到职,新官上任嘛,三把火总要烧一烧,其中一把火就烧到了旅游业上,而且就点的是倚祁山的这把火。经过一年的改造,在倚祁山脚修了一座元朝特色的佛寺,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是结合上山脚本来就有的几棵古树,大雄宝殿、财神殿、观音洞、月老殿、转经轮、戒坛倒是一个不少,只是景致稍显微观。不过修这么一座连上山的缆车都具备的五脏俱全的寺庙,经费自然是没少花,门票收费也是不能少的了,所以一早就通知从下个月一号开始收费了,而田在念他们就是趁着收费前的最后机会,前来一睹改头换面之后的倚祁山风貌。   倚祁山不高,对于一群正青春活力的少年少女们来说,无论体力如何,但凡不是伤病残将,爬到山顶都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这次游玩,说是爬山,其实游玩更准确。一行十二人,前面跑着几个打打闹闹的男生,后面是自动分为两拨的女生。嘻嘻哈哈中没人思考,肩碰肩,手挽手,这并肩同行不知有谁能走到最后,这交握的双手不知有谁能不放手。   “哎,咱们到前面的观景亭玩会儿吧。”跑到最前面的胥垒回头一把搂住杨淮,冲着后面大声建议着,“吃点东西,休息会儿。”   田在念看看前面不远处的小亭子,建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虽然位置不高,但是探出山体,视野宽阔,几乎能够俯视整个县城。   “好啊,咱们玩转转乐吧。”转转乐,是最近新兴起的一个游戏,方法就是玩家围坐一圈,转瓶子抽中的玩家抽由其他玩家选择的牌,按照牌面要求完成任务,若不能完成任务则罚酒三杯,因为玩的大多是十多岁的中学生,罚酒不现实,所以后来就改成了才艺展示。热衷于这个的田一念提前几周就买好了游戏牌,终于找到了一个玩游戏的机会,积极地响应着。“砜砜,快点,我们去亭子玩游戏。”   亭子里只有外围一圈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姓名和“我爱你”“一生一世”之类的小孩子誓言的木椅,坐在椅子上大家离得太远,不方便游戏,所以干脆席地而坐,率性洒脱。几个男生首先坐下,那动作流畅得就和坐在家里沙发上一样,接着田在念、一念、林砜也拂拂土,不管不顾地坐下。只有以章荏箐为首剩下的那几位“大小姐”皱着眉头,忸怩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书包里好像有几本书,要不要拿出来给她们垫一下?不要,谁要为了她们几个讨厌的人弄脏自己的书。拿出来吧,毕竟都是一起出来玩的同学。正当田在念纠结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亮起:“荏箐,给,你们用我的书垫着吧。”   “淮哥哥,不好吧,会弄脏的。”章荏箐不好意思地接过书,不顾李莹、周冉冉、文雯三人迫切的目光,轻轻摸着书的封皮道。   最爱看的酒窝亮起,刺眼,田在念体会到田一念对游戏的迫切,道:“你淮哥哥让你用你就用嘛,反正书皮上有层塑料膜,回去用湿布一擦就好了。坐吧坐吧。”   话音未落,其余三人都已经整理好裙子,慢悠悠的安稳落座,只有章荏箐皱着小眉头,一股不情愿。   “呦,不舍得你‘淮哥哥’的书啊,那坐你‘淮哥哥’腿上。”张易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好戏,一边挑着事儿。   杨淮悠然,随手拿了一包山楂片冲着张易砸了过去:“丫的,吃东西还封不上你的嘴。”然后面色一转,一脸关怀,“没事,荏箐,你坐吧。”   章荏箐小脸一红,嘟囔了一句“谢谢”就优雅坐下。 ☆、只要你敢想就算没到达理想   游戏终于开局。   根据转可乐瓶的结果,第一局的被选出的是文雯,她选择的问题是:有没有谈过恋爱。对于这个问题,现场有几个人表示关注,但田在念觉得很无聊,有没有谈过恋爱和现在关系不大吧。   文雯看完问题,似乎也不怎么在乎,简单回答了一个“有”,游戏就进入了下一轮。   第二局被命运选中的是王灿阳,田在念果断选择了“现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这个问题,她瞪着自己的问题发呆,等到坐在自己身侧的田一念提醒自己将选择的问题牌交给王灿阳选择才回神。我这一定是为了一念啊,一念,我对你的情谊天地可鉴吧。   结果王灿阳抽到的问题是:如果自己不能带给自己喜欢的人未来,那么现在要选择在一起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田在念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机会,呃,一念就错过了。   “这个嘛,如果自己未来肯定不能保护喜欢的人的话”王灿阳茫然的神情似乎有些深情,“那现在也不要在一起了,现在越甜蜜,没有了彼此的未来双方就越苦涩。”   王灿阳少有的专注回答让全场都安静了,除了风声,以及石晋皓吃锅巴的咔嚓咔嚓声。噗!贪吃鬼石晋皓,还我们意境!全部人暴走。   “是拥有后失去难过,还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难过呢?”爱玩爱闹的田一念反常地没有响应搞笑的石晋皓,而是认真地接着抛出自己的问题。   “呃,我想,还是拥有后失去更难过吧。”虽然此时王灿阳的本轮游戏已经过关,但是他还是认真地响应了这个追问。“毕竟有了好的记忆,会显得之后的孤单更难熬。”   “那不是咧,那毕竟还是有可以回忆的东西嘛,还是从来没有说出口难过,挺好的感情,活活压抑着不让说,那多憋屈啊。”胥垒嚼着鸡脖子,不着调的说着,“你说呢,杨淮。”   杨淮打开搭在自己肩上的胥垒的油爪子,似乎有些烦躁,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胥垒学着杨淮不耐烦的语气重复了一句,然后贱兮兮地冲着刚刚对自己不耐烦的好哥们举起一只鸡脖子递给他,道:“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实的,未来,见鬼去吧,兄弟!”   “哈哈哈,说得好。”王灿阳举起可乐瓶,学着大人模样举杯表示赞同。   怎么觉得话题有点跑偏啊,田在念明白一念的意思,也认可王灿阳的回答,但是对于胥垒和杨淮的对话,她表示疑惑。她看着杨淮今天更为苍白的肤色,又看看是不是就对着杨淮又搂又抱的胥垒,心头突然一跳,不会吧,可怕!   后两局分别是林砜和张易中弹。对于林砜,田一念和田在念自然爱护,就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几个男生因为焦广杰的原因,心照不宣,放她一马;剩下几个女生虽然不待见她,但是毕竟人家男友稳定、学习中等偏上、家境健康,没啥可专门拿出来说一说的,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混了过去。最终的结果就是林砜抽到了一个极为无聊而且牵连大家的问题:在场的人都说一说自己未来想做什么职业?   在场的人都晕。这事儿,太远,没考虑过啊。   “哎呦,这个,舞蹈老师吧。”林砜无奈。   田一念略想了想道:“我吧,想做那种很厉害,能名垂千古,成为首富的职业。”在场的人都汗,你呀,太直白。田在念更是暴汗,你这追求一说出口,我还咋帮你追灿烂阳光啊。多年以后,田一念念着师大却不甘寂寞整天折腾时,田在念想起了这位彼时的追求,觉得这人吧,真是从小到大就没变。   “外企总监,就像电视上的一样,每天打扮得美美的。”李莹说着特意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今天的妆,确认眼线、腮红、粉底在汗水的侵袭下都还□□着,满意地碰了碰旁边的人“你呢,冉冉。”   周冉冉像是早就想好的,张口就来:“Model,Super model!”   “啥?猫啥?苏破猫啥?”大白牙,闪着精光,问着傻话。   作为大白牙的好朋友,期中考试拿了年级第一的田在念,汗,是我懒惰没教好;   作为大白牙的好兄弟,英语课代表杨淮,汗,是我失职没督促好;   作为大白牙的未来女朋友,英语同样不太好的田一念,汗,一家没一个英语好的可咋办,在念哪,我们未来子孙的英文教育就归你啦;   作为大白牙的美女同学,林砜、章荏箐、李莹、文雯,笑;   作为苏破猫的超模,优雅高傲的周冉冉,怒;   作为大白牙的联盟军,胥垒、石晋皓、张易,一脸懵逼,哎,那边那几个,你们笑啥,这边那几个,你们尴尬啥,还有那个谁,你头上好像冒烟了。   “厉害厉害,当模特很难吧,加油。”田一念冲竖起了大拇指,眼神却瞟着王灿阳。   王灿阳看着周冉冉不太好惹的脸,收起了白牙,跟着竖起了拇指。   “哈哈唔”文雯憋住笑道:“我也不知道将来做什么,不过我没事爱画画,那就画家吧。”   “那我从小练书法,将来就当书法家。”张易迅速跟上。   石晋皓一歪头:“画家,书法家,字以伴画,画以随字,你俩天生一对啊。”   如此说来,还真是的,书画相陪,怎么着都是恬静淡泊的一对,多让人羡慕啊,可是很明显当事人不那么想。   “不是不是,我就随口一说的。”张易摆着手笑着脸。   “什么啊,别瞎说。”文雯抱着肩冷着脸。   “画画啊,杨淮也会啊,我上次看到他语文书上画了一女孩,可好看了。”胥垒晃着上身,轻轻撞着身旁的杨淮。   田在念看着对面那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人,想象着阳光下,酒窝缱绻,明亮的眼睛将美好收藏,再交由细长的手一点点勾勒,风吹着,带走了喧嚣,只留下笔与纸交融的声响......   “淮哥哥,你画的什么女孩啊?”甜美的声音打断了田在念的臆想,她发觉自己一直盯着的人不知何时不再低头,而是和自己一样盯着前方,匆忙间,左?右?看天?还是低头吧。   杨淮浅笑:“胥垒瞎说的,不必在意。”而后眼睛一斜,“就你话多,那你要将来要干啥?狗仔?”   胥垒一脸‘兄弟我如此对你,你却这般对我’的幽怨,摇摇头道:“我啊,将来当超人,拯救世界!”   话音未落,全场安静三秒钟,尔后,爆笑三分钟。   “超人,你,你当你,三岁啊。”田一念躺倒林砜怀里,笑得喘不上气。   王灿阳扯着低音炮:“先拯救拯救你的智商!”   “我要离你远点,我要保护好我的智商和形象。”杨淮嫌弃地往远离胥垒的方向挪着,革命还未成功,就被超人一把搂住。   哈哈哈哈,响彻倚祁山;哈哈哈哈,贯穿整个旅程。   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不可预知的未来,胥垒会一脸骄傲地站在泪眼婆娑田在念面前,听她说:“胥垒,你真是超人,拯救了我的世界。”   等大家都笑累了,胥垒无奈道:“你们这群人啊,真无聊。田在念,你将来想做什么?”   “呃,我觉得刑警不错。”田在念略微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为啥?”对于如此无因无据的想法,在场的人都是一脸‘你说啥,我们不懂’,但是只有田一念问了出来。   “因为,”田在念看着一众期待的眼神,手臂举起,食指、大拇指伸出呈直角,其余三指收回,学着电影里的模样一边说一边冲着正前方开火:“酷啊,拿枪‘棒 棒 棒’消灭坏人,多帅气啊。”   “可是会很危险吧。”林砜说道。   田在念看到对面被枪打的人只是看着自己发呆,没有其他反应,调转枪头对准大白牙继续“棒 棒 棒”,这次收到了满意的反应,她收回“枪“”,吹了吹“枪头”道:“所以要练好百步穿杨的本事咯,好保护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嘛。”那时,人小,脑子笨,以为只要枪打得准就能当好刑警,以为刑警当得好就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唉,天真。   “傻。”清亮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我傻,那聪明的杨淮同学未来干什么呢?”田在念对刚才杨淮没有响应她的“棒 棒 棒”表示自己很不开心,你怎么能不配合我呢。   杨淮揉着自己的胸口道:“医生吧,愿所有人都远离病痛。”   “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新鲜的呢!医生啊,这职业又累又苦,你这不傻?”田在念其实没想过医生这个职业好或不好,当时只是一心想反驳他。   杨淮笑笑,没理会田在念的“报复”。   “我觉得淮哥哥的想法挺好的啊,我将来也想当一名医生,救死扶伤,白衣天使。”章荏箐说道,buling buling的大眼睛眨着纯真,还真有天使的感觉。   石晋皓、王灿阳在那不停地暗笑,李莹白了他们一眼道:“我们箐箐这么温柔,一看就是好医生。”   温柔,就能当好医生吗?那杨淮也算合适吧,毕竟他也挺,温柔,的吧。“荏箐啊,你别误会,你当医生不傻,就你淮哥哥当医生傻。”田在念补充道。   “石晋皓,王灿阳,你俩呢?”周冉冉翻着白眼问。   “阳仔不用问,必定是英语翻译官啊,英文这么棒。”胥垒调侃,众人笑。   王灿阳一推胥垒道:“你丫就知道护着杨淮,埋汰我。我将来跟拳拳一样,准备当警察,不过没确定是刑警还是交警还是啥,只要能穿警服带警章就行。”说完冲田在念抬了抬下巴,示意咱们是一路人。   “我准备当工程师,设计高楼大厦的那种。”石晋皓也说道。   “那是建筑师吧。”李莹纠正道。   “啊?建筑师啊,那也行,反正是设计楼的那种。”石晋皓抠着脑袋,有些尴尬,转脸又变得骄傲道:“将来你们要是看到我盖的楼,一定别吝啬你们的崇拜之情啊,尽情膜拜。”   众人撇嘴。 ☆、那所谓爱情的美好   吵吵闹闹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二人的大部队也终于走到了山顶。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平静呼吸,凭栏远望,蓝天之下,整个县城尽收眼底,那一条条街道、一座座楼房,其中生活着多少人呢,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曾经熟稔欢笑打闹,而今却成为陌生人;有多少现在人陪伴在彼此左右,却看不到未来会怎样;又有多少人此刻擦肩而过、目不斜视,未来却是融入生命不能分割的一部分。世界太奇妙,人心太奇妙,有时高瞻远瞩,觉得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值得欢、值得喜、值得悲、值得泣;有时又细致入微,燕飞过、花掉落,都有情,都是感,每一口空气、每一粒雨滴,忽视了,都是错。   “哇,这就是倚祁塔啊。”石晋皓看着塔座上系满的许愿牌道:“这就是许愿塔嘛。”   李莹对石晋皓的无知表示叹服:“首先,这不是倚祁塔,这是石萤;其次,这不是这些牌子不是许愿的,是情侣祈求爱情长久的,和同心锁差不多。”   “石萤?”田在念以前住在城里的另一边,没有来过这里,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倚祁山上除了倚祁塔还有一座石萤像。   “对,石萤,好像是说很久很久以前,石萤是一对剑客恋人的定情信物,后来男的走火入魔,成了杀人狂魔,女的为了天下苍生,忍痛杀了那个男的,然后将自己和那个男的的魂魄一起封入石萤中。”田一念看着石萤解释道。   田在念表示这么狗血的剧情不可信,随手翻了翻红绳系着的牌子:“这么晦气的一段爱情怎么能保佑别人的爱情呢,喜欢就是喜欢,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啊,还需要祈祷啥。”   “拳拳,这你就不懂了吧,天灾人祸,互相喜欢还需运气,才能天长地久地在一起。”王灿阳的低八度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吓了俩人一跳。   “你又懂了。”田在念吐槽道。   田一念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看着石萤,轻轻触碰被无数情侣或有心人抚摸的已经光亮浑圆的石座一角,旋即转身面向王灿阳,拉着田在念的手收紧又松开,笑容大大绽放:“王灿阳,我喜欢你!”   王灿阳,我喜欢你。“哇!我竟然见证了一段爱情的开始,在石萤前,原来石萤真的灵验呢。喂,王灿阳,呆啦,我家一念都表白了好吧,你就快露出一直以来对一念的狼子野心吧。这样,我也算见证人,送你俩石萤前的同心牌怎么样,我这姐当得称职吧!”送你们一对同心牌,愿你们同心同德,一生一世。田在念咧着嘴,连珠炮地不停嘴说着,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声音大得如同在宣誓。   “你还真大方啊。”王灿阳面无表情。   “姐,谢谢你。”田一念欣慰。   田在念笑容继续放大,手在田一念腰上一推,她便结结实实落入王灿阳怀中。   王灿阳看了一眼田在念,目光冷得彻底,而后白牙尽显,后退一步,侧身,握住田一念的手,高高举起,冲着远处的大家宣布:“一念以后就是我王灿阳的人了,你们都记住!”   好,我记住了。一念害羞,半个身子躲到王灿阳身后,王灿阳目视远方,高大的身姿似乎许诺为身后的人挡一世风雨。林砜扑过来了,笑靥如花;胥垒望过来了,心满意足……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这一对啊,很好。田在念淡出喧哗,转身面向石萤,迎着山风,亲手系上同心牌,红线拉的紧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一刻,透过石萤,她似乎看穿了女剑客刺透男剑客胸膛时绝望,也看透了男剑客临终前一刻的清醒时望着剑尖直指自己的女剑客时的欢喜。   “舍得?”清亮的声音渐渐靠近,莫名驱散了田在念的促狭。   田在念笑了,捂着肚子,笑得接近癫狂,仿佛对方是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只要王灿阳对一念好,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就好。”清亮的声音飘然远去,音调依然,音色依然,却莫名让田在念的大笑成了对自己的嘲笑。   我舍得啊,喜欢谁,不喜欢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得不到或许还有期待的美丽,得到了怕是就只剩无穷的批判与质疑吧。所谓缘,大概就是遇见对的人,所谓分,则是在对的时间。可惜,缘不够深,所以没有勇气与自信去等待分。   远处,小虎牙和大白牙笑得灿烂;近处,酒窝浅浅干净明亮。   “铃铃铃!”   “喂,一念。这么晚了不跟你家灿阳煲电话粥,给我打电话干啥。”田在念将电话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手里抱着《红楼梦》,坐在床上。   “在念,你说我和王灿阳能永远好下去吗?”伴着电音,传来轻轻的声音。   田在念一愣,将书放在腿上,一只手的手指在烫金的书封面上沿着“红楼梦”三个字画着圈,另一只手拿着听筒,听到客厅传来的电视声和爸妈的笑声,压低了声音:“你是真的喜欢王灿阳吧?”   “嗯。”话音未落,对方的坚定回答已到。   “如果有一天,你家里发现了,老师知道了,他们逼迫你们分开呢?如果有一天,你们的成绩下降,而所有人都将问题归于谈恋爱呢?如果毕业后你们升入不同的学校,同城却如异地呢?那时你还能坚定喜欢他吗?”如果那时你还能坚持,那你田一念得到幸福是应该的。   电音还在,那端却迟迟没有回复,田在念就举着听筒,继续看着小说:凤姐笑道:“给你娶林妹妹过来好不好?”宝玉却大笑起来。凤姐看着,也断不透他是明白是糊涂,因又问道:“老爷……   “如果我能,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等了许久,话筒那边终于传来了回复。   田在念合上书,揉了揉看久了书有些酸痛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永远,但是我永远支持你们的永远。”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一个县城,隔着千万人家,靠着一条电缆,听着经过彼此的伴着电音的呼吸声,无言。   “在念,”   “嗯?”   “谢谢你。”   “嗯。一念,谢谢你。”   “嗯。”   “好,挺晚的了,早点睡吧,晚安。”   “嗯,你也是,晚安,好梦。”   呵,多讽刺,两个注定今夜无眠的好友互道晚安。那天,田在念第一次意识到,说了晚安就能安的人啊,是最幸福的。   在田氏姐妹口是心非地打电话的同时,在这座县城的另一边,一对兄弟也暗自较量着。   泛黄的灯光洒在空旷的篮球场上,两个无言的身影穿梭于夜幕,一个高大强壮、一个灵动轻巧,强烈的撞击拍打着不甚稳固的球框发出阵阵□□,两个人却无半分怜惜,依旧猛打猛上。是运动,更像是发泄;是娱乐,不如说是对抗。   “嘭!”“铃铃铃!”个头更高的那个人带球强上,强大的撞击把灵巧的那个人撞倒,手机的闹钟铃声同时响起,不知是累还是痛,那人放松自己顺势就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气。撞人的人头也没回的扣篮,双手挂在篮筐上晃着,看自己的汗水在灯光下闪烁然后掉落在地上,终于手臂失去了最后一分力气,直直掉落,同样躺在汗珠还未干的地上。   “喂,杨淮,你没事吧!”半晌,高个子的终于开口。   没有回答,那人爬起来,单手从地上拿起篮球,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后走到躺在地上的高个子头正上方,还是单手拿球挡住了那人头上的灯光:“33比34,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而且我有那么娇弱吗,又不是女生,撞一下死不了的。”死不死的,不在这撞一下。   “哈哈哈。”高个子的一跃而起,抢过篮球在手指间旋转:“当女生多好啊,不用负责,想撒娇就撒娇,想被哄就有人哄。”   “没想到堂堂大班长王灿阳竟然这么怕担责任,那你就去当女生吧,不过你要是当女生你女朋友怎么办,哈哈哈。”四周寂静,只有清亮的笑声,开心得带着苦涩。   待一点也不好听的笑声终于停止,王灿阳放下篮球,盘腿坐下,低着头,阴影中看不出表情:“我不喜欢她怎么办?”   杨淮鼻尖上的汗珠在灯光下明亮,眼神却在黑夜中暗淡:“那你喜欢谁?若是,”他顿了一下,也坐在王灿阳旁边,“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朋友,因为她有梦想要心无旁骛去追。”   “呵呵,梦想,谁都有啊,凭什么就她特殊。”   “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打乱她前进的步伐。”包括我自己。   “你很了解她吗?”   “不很了解,但是,”   “嗯?”   “不很了解,恰巧她的不安和追求我都懂。所以,不可以。”不很了解,刚好懂得。   王灿阳盯着自己的鞋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学习真的很好啊,你要我做的事不会就是离她远点吧,我跟你说你这就很不厚道了,虽然我现在和一念在一起了,但是我们长不了的,我今天想看拳拳的反应而已”大白牙在灯光下晃着,不断说着话,却被一句淡淡的话打断。   “王灿阳,帮我叫120。”那人,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眉头紧皱。 ☆、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那心动   “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甜美的女声。   “今天大家欢聚一堂,举行‘礼仪之花处处开’主题班会。”清亮的男声。   两种声音,一样节奏,蹦着田在念再熟悉不过的字句,忙碌准备了许久的班会终于到了。教室里的桌子都搬到楼道里,四十四个同学和班主任马老师、数学赵老师围坐在教室周围呈一个弧形,小小的变化,一个四四方方的教室宛然成了一个简单的舞台。   “现在欢迎李莹等四位同学带来诗朗诵。”   伴着哗啦啦的掌声,四个女生走到教室中央靠前的位置,丁字步、手端正放在小腹前方,端端正正,仪态大方。   “礼是人的魂,无魂在世脚无根;   礼是一杆秤,无秤难知轻与重;   ……”   “喂,田在念。”上面四个人声情并茂地讲着“礼仪”,底下耐不住寂寞的胥垒用手肘捅了捅坐在旁边的在念。   田在念冲着马老师的方向侧了侧目光,示意胥垒小声一点,“怎么了?”坐在田在念另一侧的田一念听到声音也侧着头看过来。   “你看杨哥儿今天帅不帅?”胥垒一脸暗含深意地问道,却不知为何旁边气压似乎一下子骤生,田家二念同时一脸惊慌,或者准确的说,是在念一脸惊恐,一念一脸慌张。   田在念听到“yang”脑子里“哄”的一下,匆忙回头看向田一念,无所谓道:“啊?我哪知道帅不帅,我今天都没看到过他。”愣了一下,“一念啊,你家的,你说吧。”说着还拉住了田一念放在腿上的手,不知道是在掩饰什么,还是表达什么。   田一念没回答,脸色有些暗淡,慢慢抽出了手,点了点头。   “谁家的!”胥垒惊呼,声音高的吓了田在念一身冷汗,她瞪了胥垒一眼,连忙扫视一周,还好还好,除了杨淮和章荏箐两个主持人坐在对面看了过来,其他人似乎没注意到,这才慢慢舒了口气。   “我说你能安静会儿吗?非把马老师招过来是吧!”田在念侧向胥垒,压低声音道,而后稍微提高音量“一念和王灿阳在一起了,你不是知道吗?”   胥垒这时惊诧的表情才放松下来,一脸无奈:“谁说王灿阳了,我说杨淮,什么耳朵啊。”   “杨淮啊,”田在念心里暗骂胥垒话不说清楚,却又埋怨自己为什么一听到“yang”就马上想到了“阳”而不是“杨”,同时还偷瞄着一念也放松下来的脸,道:“有什么特别的吗,不就那样嘛。”说完却仔细地打量着正准备下面串词的杨淮,因为当主持人的缘故,他今天特意搭配章荏箐的天蓝色晚礼裙穿了一身带着亮片的西服,深蓝色衬托得他更加肤白,好像还化了淡妆,眉毛黑的明显,不粗不细却刚好凸显了不太成熟的男子气概,鼻梁挺拔,唇线勾得细致,更显唇红齿白,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仿若多了一分公子雅绅之感。田在念脑海里突然蹦出了儿时囫囵背下的几句古语:萧萧郎朗,爽朗清举,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盯着盯着竟然痴笑了。   “傻啦,该你上台写字了。”田一念晃了晃一脸荡漾的田在念。   “嗯?”田在念回神,发现石晋皓等几个和她一起写硬币书法的同学都已经就位,其他同学也都起身围着观看,忙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钢笔走上前,田一念看着她不太清醒的背影,跟上。   “你刚才想啥呢?”看着田在念摊开纸,落笔,田一念问道。   短短几行字,田在念不知道都练习了多少次,每一笔每一话怎么用力,怎么转锋,怎么布局,她都了然于心,“啥都没想,就听着哩着。”   “真的假的啊,那怎么都不知道上台呀。”田一念回想着刚才,懵懂间似乎知道了什么。   田在念笔尖一顿,摇了摇嘴唇,“哎呀,我写字呢,别打扰我了,你去看看别人的吧。”说完头也没抬换了一张新纸,重写!   这次没了打扰,写得倒是顺利,在写最后一句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把手搭在了椅背上,俯下身贴着她的头看她写字,然后另一只手就出扶在了桌子上,想也没想,田在念就说道,带着戏谑:“看看,你姐我写得不错吧!”   “嗯,轻逸中带着力度,不错,不过,你啥时候成我姐了。”   清亮纯净的声音入耳,田在念心头一动,猛地一回头,果不其然,那人侧脸挂着好看的酒窝。此刻那人正俯下身,胸口贴着自己的肩膀,目光随自己的笔尖而动,呼出的气体刮过自己的耳朵,温温的,痒痒的,田在念手微颤,耳尖发红。   田在念握紧笔,目光突然定格在自己的钢笔上,黄灿灿的笔壳,里面的内芯确是天蓝色的,突兀中却透露着一丝异样的和谐。“你说,这个,怎么回事?”反正手也抖,写不好字,田在念干脆把钢笔举起来,质问道。   杨淮尴尬地揉了揉脑袋,“啊,这个呀,我不是拆开借笔水嘛,装的时候装错了。”   田在念疑惑地看了一眼杨淮,又看了看手里的笔,不作声地放下笔,举起手把杨淮刚才揉乱的头发理顺,“我说你今天穿这么整齐,就不能好好保持。”   杨淮嘴角微扬,一侧的酒窝马上变成了两边都有:“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有没有被本帅哥迷倒。”   田在念一撇嘴,“切,臭美吧你”转头拿起笔接着写最后几个字。   杨淮看田在念继续写字,就没接着说下去,恢复半环着的姿势安静地看着一笔一划落在纸上。   不知是记性太差,还是忘性太强,两人就这么默契地没有提及换回笔芯的事情,就这么默契地用混搭的钢笔写完一科科似乎永远也写不完却又瞬间就没有了的作业。   黄色和蓝色,任谁也分不差,若说真相,真是一串“刚巧”。那笔本来是马老师给期中考试班级前五的奖励,五支钢笔,五个颜色,刚巧在念和杨淮都名列前五,按照自己的喜好分别拿了黄色和蓝色的钢笔。那天周五,写语文作业时杨淮的笔没水了,刚巧田在念写完去交作业,杨淮就借了她的笔来用,用完鬼使神差地随手拆着玩,一样型号不同颜色的内芯刚巧就装反了,然后就在下学时匆忙把黄色的一支还给了田在念。然后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一支笔外壳是活泼阳光的黄色,内里是沉静安宁的蓝色,紧紧地握在田在念的手中;另一支笔外壳是淡泊从容的蓝色,内里是积极向上的黄色,安稳地躺在杨淮的笔袋里。蓝壳黄芯,黄壳蓝芯,任谁看都不搭,任谁看都最配。   “淮哥哥,接下来的词我们看一下吧。”   最后一个收笔,一个嗲嗲的却不怎么悦耳的声音靠近,幸好,没有影响最后一笔。   “你去准备下一个串场吧,别把我辛辛苦苦写的词说岔批了。”田在念放下笔,认真盖好盖子,推了推杨淮的腰。   杨淮看着田在念的字,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开。   “不是对过词了吗?”   “我还想再确定一下嘛,淮哥哥。”   “……”   ……   转身,田在念看到马老师正盯着某个地方,虽然是侧脸,她也绝对判断得出那目光不善。循着马老师实现望去,她看到了一对依偎着的身影,那是林砜和焦广杰。田在念知道,一阵风暴即将旋转在这对情侣身上,却没想到这风暴电闪雷鸣在他们身上,折断的却是她的荫庇。 ☆、为你生为你死令我对我看不起   “昨天咱班的班会举行的很成功,各位同学的表现都很出色,李校长和杨主任都很满意,这次我们的班会已经录像了,有望代替县里去参加市级比赛,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任务完成的很出色,大家给自己鼓鼓掌。”说完马老师带头鼓起掌,班里同学却没啥动静,愣了一会儿,班长王灿阳作为学生代表,不要命地试探道:“就没啥实际奖励?”   “嘿,还要啥实际奖励,小小年纪,这么贪心。”马老师脸色一沉,班里同学心里一沉,王灿阳更是灵魂一飘。“不过,”一听有转折,四十四双耳朵立即立起,“为了给期末考试一些动力,期末考完试组织一次班级外出旅游,作为班会的奖励,你们出去玩的费用学校报销,具体时间你们自行确定,至于去哪玩我和班长商量之后再行通知。”   话音刚落,全班沸腾,拍桌子,敲椅子,狂欢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马老师等着一班孩子热闹完,咳了一声道:“不过也提醒大家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大家要认真复习,期末考得差了,看谁还有心情出去玩。还有提醒某些同学大家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习,某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老师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周。   班里零星地发出“嗯”的声音,马老师也没计较,目光分别定格在班里几个同学身上之后,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吩咐了一声“数学课代表去办公室抱作业”就走出了班门。   别人可能不懂,但是田在念明白马老师的“乱七八糟的心思”是什么,看着远处又凑到一起的身影,她沉吟了一下,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由自己来说更好。   下课铃响,田在念伸了个懒腰,拿起水瓶准备去水房接水。刚走两步,一个蓝色水瓶出现在田在念面前,熟悉清亮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也要。”语气理所当然得有些幼稚。   田在念偷笑,随即绷起脸,“不会自己接,这么懒。”说着用另一只手拿起那个蓝色水瓶,晃着两个水瓶边走边玩。   “在念啊,你说咱们会去哪玩?”另一边的田一念拦住她。   “不知道,你可以问你家王灿阳嘛。他是班长可能会知道。”说着田在念把蓝色水瓶的尼龙绳勾在拿着自己黄色水瓶的手的小手指上,腾出手拉住田一念的手,“走,一块儿接水去。”不如跟一念说说,让她提醒一下林砜,自己也注意一点。   走到门口,抱着一摞作业的王灿阳迎面进来,田在念收紧勾着水瓶的小手指,看着那咧开的大白牙,突然地感觉不开心,她轻轻把田一念往前一推,“你跟他一起发作业吧,我自己去接水就行了。”我也是有私心的,有些事就顺其自然吧。   王灿阳侧身,把作业倒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抱住扑过来的田一念,瞪了一眼拿着水瓶扬长而去的田在念,慢慢推开,“你想去哪玩?”   “嗯?”田一念离开王灿阳结实的胸口,一抹红晕染上双颊。   王灿阳一边发作业一边重新问道:“考完试班级出游,想去哪玩,刚才马老师问我意见。”   “我啊,哪里都行。”田一念从王灿阳手里拿走一摞作业,帮他发。   王灿阳沉默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道:“那拳,那田在念呢?”他一个远投,一本作业稳稳地落在远处的一张桌子上。   田一念目睹这一系列动作,不由自主感叹:“帅!”   王灿阳咧了咧大白牙,随即补充道:“林砜呢?跟你不错的几个女生有想法吗,男生想去的地方怕女生不爱玩。”   听到这话,田一念感觉心头涌动着一股暖流,这是她的男朋友呀,又帅气又贴心的男朋友。“不知道啊,可以问问。”她冲着在焦广杰座位上不知道在写着什么的林砜叫道:“假期班级出游你想去哪?”   “听说邻区的生存岛不错。”答话的是焦广杰。   投射玩最后一份作业的王灿阳跨过椅子,一把搂住焦广杰,“是吧,我觉得那里也不错。”然后冲着林砜点了点头,“那我就跟老马建议去生存岛。”   “好啊。”也发完作业的田一念跑了过来,“不错不错。”   看着急忙过来附和的田一念,林砜皱了皱眉,从王灿阳处拉开焦广杰,一脸严肃道:“王灿阳,你跟洪扬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田一念现在是你正牌女朋友吗?”   王灿阳知道洪扬那拨人又找事了,先前是田在念,现在是田一念,“我跟她开学一个礼拜就分手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在这么问什么意思!”他有点不爽,可是不爽的原因似乎又不只是因为此事。   “你干嘛?”焦广杰推了一下面色有些不悦的王灿阳,“砜砜只是为一念担心而已。”   “担心什么?担心我出尔反尔,不承认田一念是我女朋友?还是担心我脚踩两只船?”王灿阳没想到焦广杰也这么质疑他,也不顾及田一念还站在一旁就不管不顾地说道。   “你承认她是你女朋友了吗?”林砜反问。   “我没承认吗?”王灿阳质问。   “那咱班有几个人知道你俩关系?”林砜不依不饶。   “所以你是想老师也知道?”王灿阳也不示弱。   “你”   “够了,你们俩干什么!”一旁的田一念终于爆发,打断林砜的话,即便她知道林砜是在为自己委屈,但自己的好朋友当着自己的面和自己的男朋友争论这个问题真的让她感到自己很悲惨,很丢脸。   林砜意识到田一念的情绪,但还是想为她争个说法,就算是让田一念暂时生自己的气,她也不想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每天跟在那个所谓男朋友身后屁颠屁颠的傻笑,却得不到一个回头。“不干什么,讨个说法而已,看有些人是否真的敢做不敢当。”   王灿阳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火气冲天,仍了句“等着”,就攥了田一念的手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讲台上,用板擦狠狠地拍了两下讲桌,飞扬的粉笔末伴着讲桌尖锐的抗拒声飞扬,成功吸引了班里所有同学的目光和注意。王灿阳举起握住田一念手腕的手,阴着脸,大声宣布:“所有人听好了,我跟洪扬在开学第一个星期就分手了,分手原因与任何人无关,我现在和田一念在一起,闲杂人等不要再废话!”然后松开手,“哐”地打开门,停了一下,然后侧身从呆站在班门口不知道多久了的田在念身边走过。   热水烫得田在念手心生疼,她听到身后传来垃圾桶倒地的哀鸣,吸了吸鼻子,走上讲台,把两个水瓶拉在一只手里,空出另一只手拉着田一念走回座位,田一念的手冰凉,似乎缓解了田在念手心的痛感。   刚走下讲台田一念就抽出自己的手,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田在念走上前时趴在桌子上,脸朝向与田在念相反的方向。田在念在杨淮和田一念座位中间的过道停住脚步,看着田一念的发旋。   “笨笨。”杨淮从田在念手里拿回自己的水瓶,冲着她摇了摇头。   田在念明白在王灿阳的问题上田一念和自己是有心结的,看着她只是安静的趴着,也就放弃了说些什么的想法,走回自己的座位。   田在念抱着水瓶,看着水汽升腾,雾气氤氲中她看到林砜和焦广杰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田一念身边,轻轻捋了捋她的头发,而后坐到田一念前位的座位上,侧着头试图看到田一念藏在一边的脸。林砜好像是说了什么,但是田一念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过了好大一会二,就在田在念感叹这个课间为什么这么长时,她终于看到林砜摇了摇头,然后面色铁青地走开。   林砜走开时,杨淮转过头,田在念挤眉弄眼地暗示杨淮告诉她刚才林砜说了些什么,但只是一瞬,杨淮就面无表情的转回头,没留下任何讯息。   “切!”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会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但两个人的爱情和爱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一样的道理。两个人的爱情,从来不是一方放低自己的姿态就能得到的。首先要找到自己,才能找到自己对的人。 ☆、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杨淮!”王灿阳拦住背好书包就要离开教室的杨淮,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人道:“我有事问你。”   王灿阳想问什么,杨淮心知肚明,他不想说,但是也知道不说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冲焦广杰和石晋皓说了句“你们先走”就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目送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王灿阳终于开口道:“这些天一直忙班会的事,没来得及问,那天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医院?你有什么病吗?”他语速很快,情绪很焦躁,但是最后一问句还是问得很小心。   杨淮笑了笑,道:“我跟你说啊,但是你要保密。”   王灿阳不知为何很紧张,他咽了口吐沫,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封闭不全,”杨淮看着王灿阳一脸茫然,知道他不懂什么室间隔,就解释道:“就是心脏有病,小时候做过手术,状况缓解了很多,只是偶尔会有些不舒服而已,没有事。”   王灿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篮球为什么打那么好?如果你有心脏病的话。”   “哈哈,我不是说了嘛,病已经好了,只是偶尔会犯,小的时候不能出去和小朋友们玩,只能待在屋子里,刚巧我的病房下就是医院的篮球场,所以每天都会透过窗子看到的医生哥哥们打篮球。可能是因为曾经求之不得,所以在手术后第一个爱上的运动就是篮球。”杨淮看着窗子的方向,就像在天边看到那年穿着肥肥大大的病号服趴在窗边望眼欲穿的小孩。   “那,你生病的事别人知道吗?呃,在念知道吗?”   杨淮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明显楞了一下,转过脸,一个浅浅的微笑:“本来也没什么事,特意告诉她干什么。”他玩着手里的钢笔,把笔盖打开一条缝,然后重新盖好,如此反复,一遍遍,不厌烦,“所以你也别告诉她。”   “我是那多事的人吗?哈哈哈。”假笑几声,王灿阳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有几分不信。没什么事吗?但是那天晚上杨淮的病分明很重,眼前的杨淮红润健康,但是心头挥散不去的是那晚苍白得令人恐慌的面孔。“你也多注意下身体,打球虽然好,但是别太用力。”王灿阳起身拍了拍杨淮的肩膀,低着头终于看清了他手里蓝色钢笔中藏着的一抹亮黄。他手僵住在杨淮的肩膀,感觉到杨淮动了动,才迅速收回手。“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明天见。”杨淮把手里的钢笔认真地放进同样蓝色的笔袋里。   “明天见。”背好书包的王灿阳笑着说道,咧着嘴,却不见一口白牙。   “轰隆隆!轰隆隆!”虽然已经十一月份了,但出奇地下了大暴雨,明明只是下午三点,密布黑云却笼罩了整个天空。不过与室外的声嘶力竭的狂风暴雨不同,教室里的一群孩子们却是欢腾得很。   “喂,一念,一起来玩‘龙虎豆妞’吧!”田在念从人群后面拉起正看着笔盒发呆的田一念到自己身边。“你不是喜欢玩这个嘛,反正下雨上不了课间操,玩会儿吧。”从上次那件事之后,虽然田一念没说什么,但是她最近都是一个人上下学,课间也一个人,不是找老师问题,就是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最近在躲着王灿阳和林砜。对于田在念,虽然没有故意躲避,但原本的亲近也莫名荡然无存。   田一念稍稍退后半步,却被旁边一只大手一把搂了过来:“好,一念也玩,”说完咧开一口大白牙,低头看着田一念,浑厚的重低音充满温柔:“一起吧,一念。”   前几天的羞耻田一念没忘,但是眼前这人久违的亲昵却还是引起她心头一阵悸动,她半仰着头,看到那张脸,阳光灿烂的似乎能驱走一切阴霾,点了点头。   正当田在念对着娇羞微笑的田一念调侃时,“啪”的一声撞击鼓膜。“我还有事,不玩了。”洪扬原本把玩在手里王灿阳的钢笔重重砸在桌上。因为田一念的加入而刚刚热闹一点的一圈人顿时又陷入了冷场中。   感到身侧的人一震,王灿阳咬了咬牙,“那咱们玩,一二三,龙——”   其他的人趁机赶紧开始了游戏“虎——豆——妞!”   这个游戏很简单,每个人都在游戏开始之前抢得一个称呼,分别是“龙虎豆妞甲乙丙丁……”,然后配合着口号在“妞”字出口时出不同数目的手指,从“龙”开始数手指,最后一根手指所代表的人要受到惩罚,执行惩罚的人是上一轮受到惩罚的人,第一轮是由抢到“龙”称号的人执行。惩罚的方式也很没有难度,就是打一下手心玩一次“石头剪刀布”,直到被惩罚的人赢了执行惩罚的人才结束,不然就一直打下去。   抢得“龙”字的田在念欢欢喜喜的数着大家伙伸出的手指数,“……乙丙丁!”数完最后一个手指后,田在念一脸“不是我欺负你啊”转向焦广杰:“不好意思啊,姐夫。”她伸出右手,狡黠一笑道“请。”   焦广杰无奈扶了扶额,把手放在田在念伸出的手上。   “石头剪刀布!”   焦广杰石头,田在念布。   “啪!”   “石头剪刀布!”   焦广杰布,田在念剪刀。   “啪!”   看着焦广杰抽搐的脸,田在念脸上带笑,手下带风,一次次抽打在焦广杰的手心,听得众人都心惊肉跳,但是力的作用是相反的,几下之后,焦广杰手心发红,田在念手心也已见肿。   ……   “石头剪刀布!”   焦广杰石头,田在念剪刀。   十几下酷刑之后,焦广杰终于赢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从田在念的手刀下逃脱,心想不知道啥时候得罪这丫头了,直到林砜凉凉的手覆在自己手心,疼痛才缓和一些。   田在念也不管自己的手心红不红、疼不疼,笑嘻嘻地搭上田一念的肩膀,耳边传来一句轻轻地,“在念姐,疼吗?”   听到这一句话,田在念觉得值得了,她转过头看着眉头微皱的田一念,摇了摇头。   一脸茫然的李莹、张易、胥垒、王灿阳不懂,手心生疼的焦广杰、咬着后槽牙盯着田在念红肿的左手的杨淮或许也不懂,但是一脸平静的林砜和田一念懂,田在念是在为田一念报复那天的事呢,对林砜不好下手,所以焦广杰就代偿其罪。   刚才不同寻常的游戏行为让现在的场景有些尴尬,胥垒“呵呵”笑了两声,高声道:“好了好了,再来,龙——”   “虎——豆——妞!”   ……   之后的游戏里,田在念幸运地没有输过,也没有再担任过惩罚者的任务,看着她默默把手收回到上衣口袋里对着田一念笑得灿烂,杨淮冷着脸一言未发。   下学时,暴雨很给面子的变成了稀稀拉拉的小雨,林砜果然没有按照之前说好的同田在念、田一念一起走。田一念没带伞,就和田在念撑着一把伞一起走着。   “在念姐,你说我那天跟王灿阳表白是不是做错了?”田一念终于打破了沉默。   田在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还是用自己从未听过的妹妹向姐姐求安慰的语气,她咬了咬嘴唇道:“没做错,我很羡慕你的勇敢。”她转过头看着田一念的眼睛,补上:“真的。”   田一念摇了摇头,“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么累呢?我喜欢灿阳,深入骨髓的喜欢,看到他笑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看到他挨老师批评心一揪一揪的疼,看到他和其他女生说话或玩闹时就像被别人扼住了喉喘不过气,甚至看到他的名字、听到他的声音就心慌的厉害,我是真的特别喜欢他,你知道吗?”   听着声音中渐渐弥漫的水汽,田在念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会祝福你们的。”   “不是,在念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感觉到田在念有点曲解自己的话,田一念眨了眨眼,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道:“与你,与洪扬都无关,我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好累。”她感觉到挽着自己手臂的手动了动,刚刚收回的委屈又一齐迸发:“你说他当时为什么要答应我,既然在一起为什么就这样,为什么?凭什么?”   “一念。”耳边的啜泣声渐渐明显,田在念想安慰,话却不知如何出口。   “没事,”田一念挥了挥手道:“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想找个人倾诉。”   田在念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她,就沉默着,陪着身边终于可以称得上好友的人在秋日凉丝丝的雨里走着,雨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很大,但是身侧的抽泣声和囫囵不清的抱怨还是声声清晰地传入田在念的耳朵里。王灿阳啊,你为什么当着我的面答应一念在一起呢?王灿阳啊,你为什么不对你的女朋友一念好一点呢?王灿阳啊! ☆、幸福搭配悲伤 痛是在我心交叉   伴着清晨耀眼的阳光和诱人的饭香,田在念的闹钟像往常一样适时响起。“哼~”她嘟囔着用手去按闹钟,指间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顿时醒眠,收回手一看,才发现左手肿得厉害,比右手整整大了一圈。“念,赶快起床了啊。”听到妈妈从厨房传来的声音,田在念匆忙用右手按掉闹钟,然后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狼狈地迅速穿好衣服。   “你爸早班,我跟你爸一块吃的,现在就剩你了,自己吃吧。”   看着妈妈去厨房给自己盛炒米饭,田在念心里琢磨着怎么和妈妈解释手的问题。不小心伤到了?怎么会伤到手心嘛,而且还是全手心的肿,不行。老师惩罚?现在哪有老师体罚学生的,而且自己一直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来着,怎么可能受罚呢,不行。唉,想了半天,她终于得到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瞒着。   “想啥呢?快吃,要不一会儿上学误了。”田在念妈妈把围裙脱掉,进屋去换衣服准备上班。   看着换好衣服的妈妈从卧室往门厅走去,田在念忙用右手划拉了一口米饭,道:“没啥。妈你今天上班这么早?”   妈妈一边换鞋一边解释道:“今天药监局来查,我得早点过去,你吃完就把碗放水池里。”说完就开门急匆匆走了出去。   目送妈妈离开,田在念才长舒了一口气,把藏在口袋里的左手拿出来,冲着热热的、痛痛的手一个劲吹凉气。早知道手真的会肿,就换个方式惩罚焦广杰了。田在念吃完饭,背起书包,别扭地用一只手系鞋带,心里不停吐槽自己的笨方法。   按时到了教室,她如往常一样放下书包准备收语文作业,却发现课桌一侧平时挂水瓶的挂钩上多了一个蓝色的袋子,她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原来是一瓶云南白药,正当她疑惑着,一张纸条从袋子里掉出来:昨天打人打得痛快,今天手痛了吧,你怎么这么笨呢,唉。手痛的话抹这个药,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但是也必须忍着多抹几次,这样好得快些。对了,我在黑板上写了让大家把作业直接交到你这里来,省得你一组组收。   田在念抬头一看,果然黑板的最右边写着一行字:语文作业直接放到课代表桌上!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看着顿笔明显、体格偏瘦的字,心头一跳,欣喜地抬头看向斜前方,却发现那人座位上并没有书包。嘟着嘴把药和纸条仍回袋子,塞进桌兜里。他还没来啊,那会是谁这么好心呢?他怎么还没来啊!   “胥叔,我最近怎么样?我感觉还好,没有疼过,也没有心悸。应该还好吧?”诊室里,前来复查的杨淮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己自幼的主治医生。   “小淮呀,今天自己来的吗?妈妈没跟着?”被杨淮称呼为“胥叔”的医生略过杨淮的问题,热情招呼着。   杨淮摇了摇头,“他们今天忙,我自己请了两节课的假过来的。怎么样?胥叔。”   胥医生反复翻看心电图、X光片、超声心动图和血液检查结果,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半晌终于摘下老花镜道:“看来最近的治疗有成效,心肌功能有恢复。”他看着眼前立马就笑出了酒窝的杨淮,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其实也是,从杨淮不到一岁第一次查出室间隔部分缺损,到一次次上手术台与死神搏斗,再到后来杨淮恢复健康,胥医生全程一直参与,最初他还只是一个小实习医生,看着苍白的小孩觉得可怜,后来成了主治医生,就正式接手杨淮,一次次手术把这个小生命从病魔手中夺回。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淮真的就是胥医生的孩子,因为胥医生给了他健康的现在。“不过,你也别不在意,这次突发疼痛来得凶猛,可能跟剧烈运动有关,但是病因目前也没有十分确定,会不会诱发你的旧疾还未可知,虽然目前病情得到缓解,但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意外,所以你最近还是得少有大的情绪波动,运动也要适度。”   之前一直担心自己的旧病复发,在听到胥医生说没事后,杨淮雀跃的心情一丝不漏显现在脸上,以至于后面医生的叮嘱都没有认真听,只是敷衍着:“好,胥叔我知道,我会注意。”然后就一路小跑,蹦着走出了诊室。   胥医生看着颠颠的跑开的杨淮,拿起桌上的检查结果再次翻看,眉头渐渐高耸,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又放下,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喂,王姐……”   就在杨淮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落地,满心欢快地奔向他所期待的未来时,另一边完全不同的剧情上演着。   抱着一摞作业的田在念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门就突然打开了,在她还没来得及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满脸泪痕的林砜挪着缓慢的步子,磕磕绊绊地走出来。“林砜?你怎么了?”田在念忙上前扶住她,目光越过打开的门,看到了脸色阴沉的马老师和一旁望着门口的焦广杰,她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田在念看了眼手里的作业,又看了看林砜萧索的背影,摇了摇嘴唇,然后还是决定先进办公室送作业,顺便探查一下情况是否真如自己所想。   “马老师,作业齐了。”然后田在念在马老师不善的眼神中把作业放到桌上。虽然她平常有时会帮同学们囫囵一下,作业差一两份,甚至三四份,也不会主动告诉老师,不过今天的作业是真的收齐了,田在念数了好几遍,四十四份,一本不差,倒不是同学们很少交齐作业,而是杨淮还没来上课啊,作业竟然在,她有点疑惑,难道昨天晚上就放过来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交作业时格外理直气壮些,面对马老师明显气头上的气势和旁边背手立在一侧眼眶发红的焦广杰也更从容。   本来交完作业田在念就应该出去的,不过今天她愣是磨磨蹭蹭地不出去,“齐了?”马老师坐直身子问道。   田在念点了点头,慢慢蹭到焦广杰身边,“今天同学们交得都挺积极的,第一节课上课前就收齐了,不过赵老师来了,我就下了课才过来。”她尽量用欢快的语气缓解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然后试图从焦广杰那得到什么信息。   焦广杰明显是看出来田在念的意图,偷偷侧头向门口,眨了眨眼,田在念明白这是让她出去看看林砜的情况,不过她还是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单纯只是他俩谈恋爱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了的话,林砜刚才眼里的委屈和焦广杰满脸的愧疚是什么?   “咳,”马老师拿起一本作业不经心地翻着,“没别的事,你先回去吧。”   “哦,”从自己一进门办公室瞬间安静田在念就知道马老师不想让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再耗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她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出了办公室,看了眼林砜离开的方向,估摸着她应该是去北教学楼后的小花园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脚步转向了教室。   “砜!”   “林砜!”   田在念和田一念出了教学楼就直冲小花园跑去,果然,找了不到三分钟就看到了假山后面抱着肩蹲坐在土地上的单薄身影。   “砜砜?”田一念在林砜面前蹲下,轻轻拨开她环抱着头的双臂,把深埋其中的头抬起,看着沾满泪水的脸和红肿的眼睛和鼻头,慢慢地用袖口擦着:“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砜砜了,我去帮你揍她。”之前王灿阳的事情田一念不是不怨林砜,但是此刻看到林砜伤心的样子,还是心疼,说话声中竟也带上一分哭腔。   刚才站在远一点的田在念也走过去,弯着腰顺了顺林砜杂乱的刘海,掏出一张纸巾递给田一念,看着没几个同学还在的操场道:“去洗洗脸吧,一会要上课了,有事下学说吧。”   田一念眉头紧皱,看林砜不说话,继续问道:“是不是焦广杰欺负你了?在念说刚才你们都在马老师办公室,老师知道了?你爸妈知道了吗?”由于焦急,语气不由自主变得强硬,林砜摇着头仿若自己受了巨大的委屈,又仿若在为别人哀伤,刚刚止住一点的眼泪又断了线地往下掉。   田在念知道这样下去下节课肯定是上不了了,少上一节课不是大事,反正也是美术课,但班里某些同学看热闹的心她可不想满足。她拉起蹲得腿软的林砜靠在自己身上,安慰小孩子似的:“不想说就先不说了啊,我们去洗洗脸,美美的脸都哭红了。”感觉林砜顺着自己的方向移动,她腾出手拉了一下田一念:“先走吧,有什么话晚上说。”   田一念看着还是不愿开口只是泪珠一个个往下掉的林砜摇了摇头,跟着去了洗手间。 ☆、可现实说光有爱还不够   等三个人踩着上课铃进班时,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三个人喊了“报告”就低着头在老师不悦的目光中一阵风地小步跑回了自己的坐位。不知道班里其他同学有没有注意到林砜刻意用刘海遮挡红肿的眼睛,但是田在念知道焦广杰肯定注意到了,因为她看到焦广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砜,而且那双桃花眼竟也有泛红的迹象。不管老师家长怎么反对,只要他俩不放弃彼此就没什么可怕的。这么想着,田在念安心了很多。   坐到座位上,田在念忙转身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坐正后刻意查看一眼早自习时一直空荡荡的坐位,让她舒一口气的是迎上一双带光的眼睛,那欢喜是她未曾从那人眼中看到的轻松,不过今天这轻松真是不合时宜。意外地没得到往天总是不吝啬露出自己梨涡的人的回应,杨淮也没有任何不开心,反而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然后做了一个侧头同时嘴快速开合的动作就转回头认真听课。那动作是什么意思呢?田在念没看懂。不过那笑呢?是真的很美好。   “田在念,马老师让我告诉你今天作业是今天上课那套卷子上的选择和阅读,作文是周末作业。他今天下学时有事不来班里,让你直接把作业抄黑板上。”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洪扬对着拿着水瓶要去接水的田在念说道,语气不友好,但总归没了敌意。   田在念小嘴一咧比了个“OK”,然后道了声:“谢啦。”   对曾经彼此对峙、剑拔弩张的人这样亲近的行为,洪扬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就径直回了教室。   瘪了瘪嘴,田在念就被章荏箐挽着胳膊奔水房走去。   “在念姐,淮哥哥是不是喜欢蓝色啊?”   田在念注意到章荏箐没有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拿着她自己的粉色保温瓶,怀里抱着的却是一个田在念很熟悉的蓝色透明水平,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臂,粲然一笑:“我哪知道,我和他又不熟。”要是别人的话,本来按照田在念好奇八卦的心,一定会腆着脸接着问“你想知道你淮哥哥喜欢什么颜色啊?你要给他送礼物?你是不是喜欢你淮哥哥啊?……”,不过今天看到被章荏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的已经不新的水瓶,她就是懒得关心别人的破事儿。   “哦……”   我不知道于我你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其他女生对你的靠近,我很讨厌。   经过了多半个学期,田在念终于和班里的同学都熟悉了,虽然最开始她没想和班里同学有过多交往,所以没有刻意去认识人,只求和睦,但是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些小事小情不较真,当个课代表还总是义气当头,每次有人忘带或忘写作业,只要最后补上来都帮忙在老师那里混一下,一来二去地倒是在班里有了除去王灿阳以外的不少可以打打闹闹的同学。再加上如今几次交心后也算得上是闺中密友的田一念和林砜,她渐渐地也似乎对这个集体有了不错的感觉。因为可以说话玩闹的人多了,和杨淮同为外来人的“相依为命”弱了很多,但在她心中,杨淮依旧是个不同其他人的存在,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能是最信赖的人?可能是可以随便撒娇的人?田在念也不清楚,也没想过弄清楚。   下学的时候,田在念知道今晚林砜会和她还有田一念说她和焦广杰的事情,但是又不想让班里其他人知道,就故意磨蹭着。跟前后位和同桌的同学都说了“拜拜”、“明天见”,一个晃眼,就看到林砜已经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她忙把笔袋扔进书包想追上她,却被田一念拦住。碰上田在念焦急和疑惑的目光,田一念瞥了眼还在班里的同学,凑到田在念的耳边:“她去找她妈,让她先走吧,他俩确实分手了,但是事情不是咱俩想的那样。”然后拉着还一脸迷惑的田在念离开教室。   “所以到底怎么了?”刚走过学校大门的转角,看旁边没什么认识的人,田在念就急切地问田一念,她的急迫不仅因为疑惑,更是因为她从未见过田一念脸上出现忧伤焦躁的神情,即便是那日众人联手给予的尴尬和无助也不曾让她看起来如此无措。   田一念确认一下周围,声音阴郁道:“砜砜她爸在外面养了个小三儿,”   田在念在期中考试之后的家长会见过林砜的爸爸,是一个看起来很绅士,很自律的人,而且能给自己的女儿来开家长会的父亲,怎么着都不会太差,所以对于这个消息,她觉得很震惊。但是似乎只是这样又不足够引起目前林田二人的强烈反应,而且这又和焦广杰有什么关系呢?田在念没说话,等着田一念说下去。   “那个小三儿前几天找上林砜她家,林砜她爸之前一直对砜砜她妈和砜砜很好,所以她们都没有想到她爸竟然在外面做出这样的事,而且那个小三还有一个儿子。”   听到这,田在念心头一惊,那个儿子不会就是焦广杰吧,那可真够狗血的,比得上晚间八点档的电视连续剧了。   看到田在念异样的眼神,田一念了然地摇了摇头,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放心,小三和儿子都跟焦广杰没关系。”然后低着头一边往前走一边接着说道:“结果知道这消息的那天晚上砜砜她爸还出差没回家,第二天晚上林砜她妈就自杀了。”   “啊!”田在念眼睛瞪得老大,一声惊呼引起路人频频侧视。   田一念皱着眉拽了一把田在念,沉下声音道:“干什么呢!砜砜她妈没事,她是吃安眠药,砜砜晚上不放心她妈,起床看动静时刚好看到床头的药盒,就打了120,幸好及时洗胃,现在已经没事了。”   田在念这才放下悬着的心,长舒一口气,但想着自己爸妈吵架时自己的无助,还是心疼林砜。“那?”她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导致林砜和焦广杰分手。   “祸不单行,焦广杰他妈发现他俩的事情了,好像是在街上看到他俩抱在一起,然后就让焦广杰和林砜分手,可能还告诉马老师了吧,反正马老师也同时找了他俩,说早恋的问题,逼着他俩分手。”   预感到了事情的悲伤走向,田在念问道:“焦广杰不会听了他妈的话,跟砜砜提分手了吧。”话脱口而出后,才发现有点像粗俗的用语,从没出口成脏习惯也不喜欢那样的田在念顿了一下,补了一句:“我是说焦广杰不会抵抗不住父母和老师的压力了吧。”   幸运的事的预感总是需要概率才能实现,悲伤的事的预感却一直百分之百成立。绝望地,田在念看到田一念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当着马老师的面说的。”   现在田在念终于明白那天办公室内的情况,也终于明白了林砜深于分手的悲伤,因为这悲伤不仅仅来自于焦广杰的叛离,不只是一次爱情的失败,而是对所有男生的失去信任,对人生爱情观的颠覆。   晚上回到家,这一天的变故让田在念头昏脑涨,掏出语文卷子读了好几遍第一篇阅读题,愣是读不懂了,脑袋里一团乱,皱了皱眉把卷子放到一边,拿过放在床边的书包翻着,掏了几下就发现了被自己忽视一天的蓝色袋子,掏出卡片在手里仔细翻看,又看了看一天之后已经消肿很多、基本上没什么事的手,叹了口气,把云南白药掏出来放到家里的药柜里,打开书桌最下一层抽屉,把卡片放了进去。摊开数学练习册做了几道基础大题,对照答案一看,不是数抄错了,就是少看条件,总之每道题都或多或少有点错误,她把笔一丢,嫌弃把自己的刘海揉的飞起,腿一蹬,椅子往后一靠发出“刺啦”一声。   “念,怎么了?”听到声音,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推开门。   田在念把练习册合上,转过身道:“没事,刚才笔掉了。”   “嗯,再写会作业吧,今天蒸‘肉龙’,你爸得半个小时之后到家。”妈妈今天早上走得早,晚上下班也比往天早一些,时间充裕就做了田在念爱吃的面食。这“肉龙”就是北方人常吃的肉卷子,“肉龙”这个名字是在田在念还小的时候,爸爸和田在念一起给这种家里人都爱吃的面食起的一个诨名。   “嗯嗯。”田在念转身坐正重新拿起语文卷子,拿起笔做出读题的架势,听着身后妈妈把门关上,放下笔,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那张没有任何装饰的卡片,手指抚过钢笔字的痕迹,翻过来,抬起压在书桌桌面上的茶色玻璃,顺着一角滑了进去。也是奇怪,有了这么一个什么图案都没有的卡片镇在桌面下,刚才一直焦躁乱动的心变得安定,她用语文卷子把卡片遮个严实,再次开始读阅读题的文章,这次作者的心思似乎容易猜得多。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田在念一直很忐忑,她怕见不到林砜来上学而担心,也怕见到林砜却不知如何安慰。但是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在真正发生的事情面前,担心和不懂安慰都太微不足道了——焦广杰的妈妈竟然公然来到班里责骂林砜!   走到楼道里就听到了从自己班那边传来的聒噪,田在念快步上前,刚进班门就看到王灿阳对着一位衣着华丽、妆容略过的中年妇女陪着笑脸,说着好话:“阿姨阿姨,您来这边,我是班长王灿阳,跟广杰也是好兄弟,”他一边把焦妈妈往外带,一边咧着嘴说道:“您别这样,来,广杰和林砜的事我知道,他俩是两厢情愿的,您不能光怪林砜不是。而且,要是真深究起来,当初还是广杰主动追的人家林砜呢。”   一听这话,田在念暗道不好:难道她是焦广杰的妈妈?不过这种事责备自家孩子是应该,跑来学校找另一个孩子算什么啊,就算管教,也是自家家长或老师的职责啊。再在人群中仔仔细细地寻找一圈,焦广杰呢?他怎么不在。看到挡在林砜前面的杨淮和一下一下拍着林砜背的田一念,她冲着田一念用口型问道:“马、老、师、呢?”田一念摇了摇头,表示老师还没来呢,田在念看了眼班里的挂钟,距离早自习还有近二十分钟呢,除了有早课的老师,老师们一般都不会来这么早。那怎么办呢?田在念心焦,不由自主看向杨淮,后者安慰地笑了笑,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旁边的胥垒耳语几句,离开教室。   王灿阳话说得在理也恭敬,但焦妈妈明显不吃那一套,手里拿着精致的手提包,叉着腰,冲着被田一念、杨淮、张易和其他几个平时和他们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挡在身后的林砜嚷嚷道:“小小年纪,不知道好好学习,就知道勾引好人家的男孩,小杰就是被你蛊惑了才敢跟他爸顶撞!一看你就知道家教不怎么样,今天我就替你不负责任的爹妈管教管教你。”说着还开始摔打起来,不过幸好有王灿阳拦着,一堆同学挡着,林砜自然受不到什么皮肉伤,倒是有心拦没胆抗的王灿阳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打。   田在念听着不干不净的话,怒火中烧,挤了过去看到头发散乱,目光呆滞,仿佛事不关己的林砜,心下一凉,咬了咬牙,走到了王灿阳身旁:“阿姨,看在您是焦广杰母亲的份上我们才给您一份尊重,您要是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林砜,那我们也就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了。”   王灿阳听着田在念话头不对,怕事情愈演愈烈,忙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却被气头上的田在念一把甩开。   “你谁呀,哪就有你说话的份儿了?”焦妈妈轻蔑地白了田在念一眼。   田在念倒是没被焦妈妈这一行为激怒,反而略微平静了一些:“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谁?”声音不似刚才高,力度却比之前大。   焦妈妈被田在念这么一问,似乎有点蒙了,半天没说话。   “您是焦广杰的母亲,但不是我们班主任,更不是林砜的家长。我就想问问您,您有什么资格来学校质问林砜,难道不应该在家管好焦广杰吗?”田在念想着既然焦妈妈能做出来学校闹的事,焦广杰在家肯定是没有完全顺从父母的意思,转念看着脸气得通红的焦妈妈,料想她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角色,不过是街头巷尾的市井小民,外强中干罢了。此处就算没有老师在,这么多同学呢,底气还是足的。   虽然王灿阳知道此刻保护林砜才是他的立场,但焦广杰毕竟也是他的好哥们,对好哥们的母亲咄咄相逼,他做不到;但作为班长放任外人诋毁班里同学,他更不可以。所以这次他反而点了点头表示支持田在念。   “阿姨,老焦离家出走我们也听说了,但实在是不知道他去哪了,与其在这儿揪着一个女孩儿不放,不如先想想去哪找回老焦。”胥垒开口,班里也开始窃窃私语。其一,胥垒以往和林砜关系并不密切,平时在班上也是开玩笑居多,正经说话少见的主,今天他竟然主动出来为林砜说话,的确罕见;其二,焦广杰竟然离家出走了,这些人也是奇怪,吵了这么半天竟然没人提这个关键的问题。   听到这焦妈妈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刚才逼人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还上哪找,都是这小狐狸精闹的,你把我儿子找回来!”说着说着情绪又开始激动了,竟然随手抄起粉笔盒扔了过去,还好没打伤人,只是粉笔末弄了一室狼藉。不过这一动,班级顿时又陷入了混乱,有拉着林砜往后躲的,有在旁边三言两语劝着焦妈妈的,还有因粉笔弄脏衣服、座位而抱怨的,总之是吵吵嚷嚷、推推搡搡成了一锅粥。   田在念听着这闹腾,心里烦得很,把书包放回自己的坐位,又挤到田一念身边:“砜砜还好吧?”   田一念把依旧愣神林砜护在怀里,摇了摇头。不过这意思是“没事”还是“不好”,田在念没看懂,正要再问,班里却瞬间变得安静。   “你们干什么呢?”严肃陌生的成熟男性声音镇压住了混乱,停顿一下又响起:“您好,我是学校保卫处的队长,我姓王。”   田在念感觉同学们明显后退,在门口留下了一块空地,她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高个子中年男性站在进入班门半米的位置,冲焦妈妈伸出手,在他身后,是杨淮。原来是去搬救兵了,挺聪明嘛。田在念这样想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淮,却迎上同样看过来的目光,同样递过来的除了目光还有那个嘴快速开合的动作,田在念依旧没懂,但突然觉得脸烫烫的,慢慢低下头偷偷咧开小嘴笑了,身体却自豪地摇晃着,那骄傲好像去找保卫处的人来帮忙来缓解局面是她的点子一样。   “您好。”焦妈妈伸出手,指尖快速轻触对方绅士地伸出的手,歪斜着腰,傲慢地昂起头,鼻孔中的丑陋众人一览无余。王队长和班里同学都等着下面的自我介绍,但焦妈妈却眼睛一斜,默不作声了。   “啊,王队长,我是班长王灿阳,这位阿姨是我们班焦广杰的妈妈。呃……”王灿阳马上走上前介绍,但当前的情况怎么解释呢,他却犯了难。   想必是杨淮已经把情况跟王队长说清楚了,后面的话没说,王队长却了然地接过话:“女士您好,不管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您移步办公室与老师进行交流。”   焦妈妈不耐烦地抱着肩:“一个小小保安队队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我就要在这儿教育一下这群没管教的孩子。”   不知王队长听到这不尊重的话有没有生气,他不笑也没表现出发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您要在自己家里管教您自己的孩子,我要是多话,那是我多管闲事了,但是您在这里影响到学生的学习,不好意思,这就和我相关了。马上就要开始早自习,请您立刻离开教室!”前面是平平和和的劝告,最后一句却是□□裸的威胁,尤其是放在嘴边的对讲机更是在明示:再不走,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保卫处的人上来,局面就不怎么好看了。   焦妈妈眼睛一瞪,脸色紫红,往前欠身,张嘴就要骂街,不过一个脏字还未出口就被从王队长身后走出的杨淮拦住:“阿姨,马老师办公室出门左转,请您过去。”说完还冲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灿阳见势也打着马虎眼:“是啊,阿姨,我带您过去。来,这边。”说着半推半劝总算是把还要张嘴说什么的焦妈妈带出了教室。   随着王灿阳的低音炮消失在班级外面,班里同学也陆陆续续回到座位,或开始准备早自习要读的东西,或交作业收作业,或嘀嘀咕咕地,还有的对着突然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的林砜指指点点的。   “吕英,七点半了。”田在念不想让同学们的风言风语造成林砜的二次伤害,便对着学习委员吕英指了指班里的挂钟,又用眼神示意她班里的吵闹。   “安静,上早自习了,今早读英语第九课,收作业交作业的下课再继续。”吕英走上讲台高声说道。   要是平时,这么几句话根本不会停下同学们讨论班里刚刚发生的大新闻,但毕竟期末考试快到了,而且数学课代表王灿阳不在,没人收数学作业,语文课代表田在念、英语课代表杨淮都表示课下再收作业,因此吕英这一举动还是让部分同学安静下来,但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   “刘老师让大家在早自习把第九课背一下,上课默写,不再给时间准备。”杨淮走到讲台上,用板擦在讲桌上敲了几下,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后说道,声音不高却让同学们都乖乖地找出了英语课本,停止令人烦躁的八卦。   刚刚还在担忧的田在念看到杨淮的举措成功将同学们的注意力转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掏出自己的课本,田在念把头埋在立起来的课本后,眼睛却偷偷瞄着斜前方那个不甚宽厚却让她无条件信赖依靠的背影。杨淮好聪明啊,田在念看着看着突然在心里默默感慨着,感慨着感慨着觉得心跳“砰砰的”响着,像是怕别人注意到似的完全把头缩进课本后面,不敢再偷看一眼。 ☆、爱情像考题 不是我输不起   后来不知道是焦广杰自己想明白了,还是林砜或其他人跟他说了什么,总之他当天晚上就回了家。虽然他既没为自己离家出走的事认错,也没针对和林砜恋爱的事情做出明确表态。但自古以来,子女做错事后害怕父母的责骂,其实,父母批评后更害怕子女走牛角尖。在焦广杰不知去哪出走了一天,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之后,焦家父母憋了一天的怒气却化为绕指柔,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泪光闪烁地握着他的手反复说着“儿子,你要是有点什么就是要了爸妈的命啊。”“儿啊,以后爸妈不再批评你了啊。”“以后可不敢再自己出去……”   但是就算林家父母没精力管俩人的事,焦家父母不敢再多说,秉着只要不过分、只能放任的态度,可是,只是经过了短短这几天的折腾,俩人间懵懂甜蜜的情愫消失殆尽,心累了,其他的什么都算了吧。   林砜家里的事已成定局,父母的情感和行为影响到子女的爱情观也是自然,虽可惜了焦广杰的情深,可怜了林砜的执着,但田在念想着,抛却了某些本就不合适宜的情感,专注于眼前的学业,莫不是他们的幸。而且时间从不会因为悲伤而改变节奏,期末考试的步伐并没有因噩耗而停止。在期末考试前的倒数两周里,整个班级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在念姐,帮我看看第六题是什么语法。”下课铃一响,田一念就拿了本田在念也没做过的练习册过来。感觉到一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疑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田在念收回目光到练习册上,笑道:“没有,我只是想今天太阳是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了,你不一向是家庭作业完成就好、考试及格万岁嘛,怎么这么认真了,”她说着翻了下练习册的封面,“这系列的好像还挺难的。”其实田在念夸张了,田一念虽然学习比总是能班级前三、年级前十的田在念、杨淮、章荏箐等人,但是总的成绩在班里还是能稳定在前十的,只不过上课爱闹的她看起来不那么努力罢了。   田在念只是笑言,田一念却挠头欲盖弥彰地道:“呃,这不是快考试了嘛,我想再多巩固巩固语法。”   已经开始读题的田在念也没管英语单选总是满分的田一念话中的漏洞,只是拿铅笔在题目中轻轻画着句子成分:“选D。”然后一看题目旁边清清楚楚的一个“D”,放下笔道:“这不是选对了嘛,答案里不是D吗?”   “是D,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做的,我知道选D,但是不是特别能解释清楚为什么选D。”田一念按住田在念想往后翻答案的手。   若是其他事情,田在念肯定会摆摆手说“知道选正确答案就行了呗,纠结那么多干嘛。”但是这是学习,学习上不可懒不可略不可不较真,这应该算是粗枝大叶的她唯一的执着。所以她再次确定一遍题目和四个选项,重新拿起笔开始讲解:“这句子分两部分,定语从句是一个过去进行时,主句是……”   “对哦,这么一层一层解释比较让人理解。”田一念钦佩地点了点头,然后往后翻了几页指着另一道题道:“这个第十五题呢?”   田在念刚要读题,一阵兴高采烈的低音逼近:“拳拳,帮忙讲道题!”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田一念,看那铁青的脸有点头疼。   “你先给他讲吧,我去问杨淮。”说着,田一念就伸手去拿自己的练习册。   王灿阳似乎这才看清站在旁边的人是谁,刚要跨过椅子过来的腿悬在空中,然后缓缓落下,挪开椅子走了过来,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没事,你先问,顺便我也听听。”他手里卷着自己的试卷,轻轻勾着就要转身离开的田一念的肩膀,“最近复习很累吧,看你脸色不太好。”这关心的语气,说是无心,绝对有意,但是相比二人已经确定的情侣关系又少了些亲近,多了点礼节。   田一念抖肩避开王灿阳的手,摇了摇头,声音冷淡:“不累,你呢?”转头直视王灿阳却被巧妙避开,她的语气反而变得轻快:“终于知道好好学英语了啊。”   王灿阳讪笑,在大手里玩着卷成桶状的卷子,“期中就没及格,期末再不及格不好交代啊。哈哈。”   “嗯,是啊。”田一念机械回应。   “嗯,嗯。”王灿阳目光闪烁了几下,看向窗外。   感觉气氛实在诡异,田在念觉得头都大了,咳了一声道:“我,我忘了马老师刚才让我去抱周记本,要不,我先去?”她目光试探地辗转在看向不同方向的两人脸上。   沉默几秒,王灿阳首先反应,大白牙一咧,“好啊,那拳拳我下节课再问你。”说完转身跨过旁边的椅子离开。   “那一念”   没等田在念说完,田一念收起刚才挤出来的笑脸,拿起练习册,一言不发离开。   田在念看着两个走向不同方向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钢笔。有些爱情,非常不幸地从告白结束。   “笨笨,这题怎么做?”一个数学练习册覆盖在田在念本来的作文本上。   田在念看着上面的大红叉忍住笑,仰天长啸:“天哪,为什么你们最近都找我讲题啊,之前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刻苦!”   杨淮挠挠后脑勺,语气温柔,“你累了吗,要不我自己再看看吧,或者我去找老师。”   田在念只是因前一天田一念和王灿阳同时问题时尴尬的气氛觉得不舒服而已,对于同学来找她问题她还是很乐意的,毕竟她认为给同学讲题不是浪费时间,而是一件予人进步予己巩固的不错的学习方法,更何况这次问题的人是杨淮呢。她一把抓住就要转身离开杨淮的袖子,夺过那人拿回的练习册,故意夸张惊呼:“这题也错,你笨还是我笨?”她才不会说这题昨天她琢磨了好几天呢,现在只顾嘲笑就好了。   这道题是老师上周末留的思考题,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思考全班才只有王灿阳和田在念做出来,杨淮虽然学习在班里不总是前三,起码也是前五,但是他更擅长的是英语和语文,相比较而言,数学是他的弱势科目。看穿田在念的小心思,他只是装傻配合着,反正从开学没多久,田在念牌恶作剧的专属对象就是他杨淮了,他想躲也躲不开,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躲。“好好好,笨笨不笨,我笨。那聪明的笨笨给笨笨的我讲讲呗。”杨淮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田在念的桌边。   田在念洋溢着嘴角,拿着笔开始讲解问题的关键部分。   “所以这里就这样解?”杨淮一时还是没有明白,半边的眉头皱着,一脸疑惑。   田在念把练习册推到杨淮面前,让他看着自己写的步骤又讲了一遍,“对,其实就是这样,没啥特别的,这题就是这一点绕,其他的你就会了吧。”   杨淮反复思考田在念在他练习册上写的关键步骤,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明白了关键部分,一切就豁然开朗,他随即刷刷地动起笔。   “那如果这样呢?是不是更直接?”杨淮突然有了新思路。   桌子本来就不是很宽,田在念弯着腰往前凑着看杨淮的解题过程,杨淮突然抬眼,就是直接的四目相对。   “......”   “......”   “这样?好像也行吧?”   “呃,这个方法也可以,哎,好像还更简便呢。”   “嗯?”   “嗯!”   “......”   “......”   静止,无言,她眼睛好亮,小鼻子肉肉的,哈,挺可爱,不知道可不可以刮一下,嗯,上次她都戳过我酒窝了,应该可以;   沉默,尴尬,他眼睛温柔,鼻梁挺立,嗯,挺帅的,我该说什么,是不是该拉开点距离,酒窝好萌,还想戳怎么办。   杨淮放下笔,齿尖咬着下唇,抬手,食指轻轻沿着眼前女孩的鼻骨的弧度顺延到鼻头,嫣红晕染开来。   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砰砰”声震得田在念有些,害怕。   “笨笨呀,我们在一起怎么样?”清亮的声音,温柔的沁入田在念的每个毛孔,直达心脏。   田在念仿若冻结,呆住,而后抬眼对上期待的目光,心里一阵恐慌,再后发出令人失望的单音节。“嗯?”   杨淮的目光瞬间暗淡,就像夕阳坠落时,前一秒还耀眼的令人流泪,下一秒却瞬间黑暗,“我说,我们在一起复习怎么样?”   “h,咳,”田在念开口,如粳在喉,用了很大力气用唾液润喉,“好。”顿了一下,她补充道:“我们期末一定都要考得很好。”   “嗯,会很好的。”嘴角上扬,不见酒窝,眼神明亮,神采暗淡,转而握住钢笔的手紧了紧,酒窝缓缓呈现。我怎么忘了,这才是你,是年级第一的田在念,是为了自己的执着永不停歇的你,是我最欣赏的你,我怎么能去破坏?我能陪着你就好,一起努力。   田在念看着杨淮,心头打鼓,他是不是不开心了?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胆小啊,我只是……不敢。她摇了摇嘴唇,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而是重新投入到题目中,努力学习吧,等我们长大了,等我们有资格了,就敢了。   如果你再问一次,我绝对会答应的,如果你再前进一步,我会迎上去的,后来,田在念脑海中无数次重现当时的情景,每一次都会叹息,却没有一次后悔。可惜没如果,可惜就算有如果,大概结局也不会改变,也不可能改变。那时的田在念终究是那时的田在念,那时的杨淮也只是那时的杨淮而已。   后来田在念在大学校园里偶然听到了一首歌,歌词一字一句都直击她的灵魂:   “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假如从来过……”   可惜那首歌叫《可惜没如果》。 ☆、只要你开心幸福 我愿意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考试之前一直没机会商量假期外出的相关事宜,所以王灿阳琢磨了半天,和马老师商量之后选了几个合适的地点,决定在领成绩单那天跟同学们一起投票决定。   考完试学校就开始装修教室,领成绩单那天刚好轮到他们班,教室里不能坐人,学校就把他们班的返校安排在教师的会议室。会议室没有桌子,只有五排椅子,同学们就没按照班里的座位随意坐着。林砜、田一念和田在念挨着坐在第二排;王灿阳因为要发言和组织同学们,坐在了第一排,刚好在三人前面;焦广杰本来想坐在林砜旁边,但看着那双曾经对着自己放光的眼睛如今却是死水般毫无波澜,没有喜,也没有悲,愣神之际就被杨淮拉着做到了最后一排,后来杨淮旁边还坐了一个胥垒。   “哎,在念哪,烦死我了。昨天我跟砜砜去看电影,后面有一个熊孩子,在后面‘咔擦咔嚓’吃薯片,家长还不管。电影里女主暗恋男主,跟在男主后面偷看,后面‘咔嚓咔嚓’;男主给女主送生日礼物,后面‘咔嚓咔嚓’;男主女主在车站分别,后面‘咔嚓咔嚓’。我眼泪都到眼眶,活活给憋回去了。”田一念一见到田在念就抱着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投诉”昨天遇到的熊孩子,小脸生气得皱巴巴的,只叫人觉得可爱好笑。考完试这几天,田一念为了让林砜开心,每天带着她东逛西逛,田在念也跟着玩了一两天,但是还要上课外班所以后来就没去。旁边的林砜不知是也想起了昨天熊孩子的劣行,还是因为看到田一念苦着的脸,僵了快一个月的脸竟然弯了嘴角。   不知道有多久,她没有见过林砜笑,也没有见过田一念撒娇,好像上次看到林砜的笑靥、田一念的吐槽还是在上个世纪,可是她们才认识不到半年啊,可是回想起来,却已发生了那么多事。“那你怎么不回头把那熊孩子的薯片抢过来,‘抢’不是咱们一念的必杀技嘛。”田在念像是在哄小孩子,可无心的话一出口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有点心虚地看着田一念。   但是田一念像是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一样,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田在念侧身越过田一念和林砜相视一笑,立马异口同声:“不是,不是。”嘴里没带半分真诚地说着,头却坚定地重重点着。   田一念知道她俩在逗自己,看到林砜终于活过来了,心里也是欢喜,故作用力地敲了俩人的脑门接着说道:“不过,出了电影院我可是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好好吓了一下那个小孩,让他尝试尝试我的厉害。”   她话一出,田在念挂在脸上的小梨涡隐形了,着急地问:“你把他怎么了?”虽然知道田一念平时在班里有点小霸道是没错,但对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子还是不能乱玩啊。   和田一念一起看电影的林砜拍了一下神情瞬间严肃的田在念:“你还真信她呀,哪里是她吓了小孩一跳,明明是小孩在走廊里玩,不小心把哪儿的开关给碰了,灯突然灭了,把一念吓得‘嗷’的一嗓子才把小孩子吓到的,还弄哭了,俩人一个‘嗷嗷’叫,一个‘哇哇’哭,等我和小孩妈妈找工作人员把灯打开,一看,俩人正抱一块呢。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听完林砜生动的讲述,田一念脸黑了,田在念却笑得弯了腰,趴在田一念的腿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听到声音的胥垒在后面喊道:“嘿,田在念,笑啥呢?”   田在念笑得喘不过气,没法回答,田一念回头瞪了一眼道:“你管呢!”   吃了瘪的胥垒歪了歪嘴,杨淮看着前面那个笑得灿烂的后脑勺,半捂着嘴也笑了起来。   “嘿,杨淮你干嘛,笑我!”胥垒感觉到一旁杨淮笑得颤抖,一个眼刀过去。   杨淮放下手,二郎腿一翘,手臂放在脖颈后面,大爷似的点了点头:“对啊。”   胥垒一听,一个飞扑就杨淮作势就用手肘抵住了他的下巴,打闹起来。   这边是阳光灿烂,那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焦广杰确实阴郁密布,皱着眉看着前面的背影发呆。   班里闹腾了半天也不见老师来,大家渐渐地也就玩累了,开始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或小声聊着天。有时候就是这样,老师镇压着,同学们想要打闹的情绪十分强烈,这回没了老师的管束,可以随心所欲了,反而没那么大的热情。   安静了十多分钟,突然从门口那边传来了躁动,田在念扭头一看,原来是王灿阳拿着成绩单进来了。大家一哄而上,不一会儿每个人就都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单。田在念对自己这次考试题答得很满意,但成绩能否真的如己所愿还是忐忑的,看到成绩单的一刻还是有些慌乱,小心地用微微颤抖的手按住所有成绩,然后从最自信的科目到最把握不准的科目一点点看,就像赌徒看牌面一样。数学,下移手指,100,哇,出乎意料的好,雀跃中;下一科,语文,轻轻抬起手指,9,长吁一口气,90多就还行了,7!喔喔喔,太棒了;最后一科,英语,这是最没把握的一科,看到前面两科的好成绩,田在念此刻有一点贪婪的想法:或许状元?所以更为紧张,先看个位,手指前移,4!要是94?那就厉害了;84?那就完了。然后手指再次前移,9!“我靠,牛掰!”田在念第一次因为自己努力了很久而得到的好成绩脱口而出爆了粗口,虽然也不是很粗俗的话,但田在念痛快之后还是脸一红。   同样看完成绩正把自己的成绩单折好塞进书包里的田一念听到声音转过头,一把抢过田在念的成绩单,看完之后惊呼:“帅气呀,在念,100,97,94,这是要第一啊。”虽然刚看完自己不太好的成绩,心里还是很堵,但为了好友的兴高采烈也是真心。   田在念害羞了,着急地抢回自己的成绩单,捂着田一念的嘴要她小点声,一旁的林砜把自己的成绩单收到口袋里,然后冲着田在念竖了个大拇指。田在念忍不住咧开了嘴,又刻意抿起嘴来,眼角的笑意,闪闪的梨涡却怎么也藏不住。   就在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侧过来问的时候,班主任马老师走进会议室,后面还跟着洪扬。田在念想着,莫不是刚才王灿阳和洪扬一起都在老师办公室,她不动声色地歪了歪头,看身边的田一念的脸色,不知是田一念没意识到两人在一起,还是真的不在意,田一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如果是真的放手了也好,两个人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自从前几日一次出去玩的时候,田一念在肯德基吃饭时突然不着村不着店的跟田在念和林砜来了一句:“我跟王灿阳分手了,我提的,他同意。”然后在林砜那时还没恢复过来的木然中和田在念的目瞪口呆里接着吃她的汉堡,仿佛她刚才说的只是今天的天气不错云云。田在念用力狠狠咽下噎在嗓子的冰淇淋,停住田一念拿起鸡翅的手:“Stop,你刚才说啥?”“耳背?我跟王灿阳分手了。”接着甩开田在念的手,拿着鸡翅啃了起来。田在念瞥了一眼田一念身侧的林砜,没有继续问下去,问什么呢,“你为什么不伤心?”,就算她伤心,林砜还呆着,她也再没精力去安慰这一个;“你怎么想跟他分手?”,难道还想让田一念自己说出“反正王灿阳也不喜欢她”的话来伤害她自己吗?所以,疑惑很多,但没一个可以问的。所以她张了几次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接着用薯条沾着冰淇淋吃。   现在看到田一念毫无波澜的样子,她也相信了她是真的放手了,这么洒脱,着实令她佩服。当然,佩服之余也带着心疼,田一念就是在自己的难过中每天笑着脸安慰林砜吗?她讲着笑话时心里一定是苦涩的吧。田在念伸手揽住田一念的肩把她轻轻带进自己的怀里,一念啊,难过了也不要忘记你还有我。   对于田在念心里的话,田一念像是明白似的,从不对任何人展现自己娇弱一面的她乖乖地把头往田在念肩头蹭,直到马老师站定在前排开始讲话才直起身。   “咳咳,这次咱班除了个别同学成绩有所下滑,大多数人成绩都是不错,尤其是田在念,”马老师顿了顿,等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汇聚在田在念身上,笑吟吟道:“这次考试是县里统一试卷,田在念总成绩在全县名列榜首,是状元!”   田在念内心的小人欢天喜地中,脸上却强装着不在意,不知是谁带头鼓掌,接着同学们都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在田一念的推动下,田在念站起来对着马老师和全班同学轮班鞠躬表示感谢,转过身冲后面鞠躬时田在念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旁边胥垒搭着肩膀的人深深的酒窝挂在脸上,眉眼弯弯,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奋力为自己鼓掌,像个小海狮,脸一红,田在念半低着头坐下,还不好意思地往田一念的肩头靠了靠。   马老师也是喜上眉梢,笑开的嘴就没合上过,往日的严肃全然不见:“其他人考得也很好,章荏箐、杨佳钰、吕英,还有杨淮、田子琦都在县里前一百,”没听到田一念的名字,却有田子琦等几个平时学习和她差不多的人的名字,田在念握住她的手,当做安慰。“还要特别表扬王灿阳,”说其他同学的名字时,大家都带着羡慕,说道王灿阳,全班却轰然大笑,班长在班里的地位一览无余。马老师虽不懂这一群孩子们笑什么,也跟着笑,“大家都知道王灿阳跟字母不亲,十次考试九次不及格,这次考试竟然得了86分,上优了,昨天成绩刚从教育局回来,你们刘老师就特意跟我说让我表扬他。”   这话一完,班里同学笑得更欢了,有些爱闹的男生甚至开始敲椅子跺脚,王灿阳一脸无奈,大白牙闪闪发亮,站了起来“哈哈,其实现在我俩也不亲,不过关系缓和了一些,哈哈哈。”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不过在这里我真的要感谢咱班一位同学,我就不说她名字了,但我想跟你说:‘谢谢你,你整理的材料很有帮助,真的谢谢你。’”说完还转过身鞠了一躬,因为他坐在第一排,所以就像对着一整个班级的同学鞠躬,谁也不知道是冲着谁的。   “是谁啊?”石晋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高声问道。   王灿阳一摆手,“别闹!”说着就坐下。   感觉到旁边人紧张地一动不动,肌肉紧绷,再联想到考试之前那些日子里对英语尤为上心的异常行为,田在念心下了然,拉过田一念的胳膊,挽着,还拉过她的手玩着手指。一念啊,你是我见过最帅气的酷 girl!王灿阳,真是傻。   由于成绩考得好,马老师也没多说,嘱咐了几句假期注意安全,出去郊游要有组织、有纪律就把作业单下发,然后说了句“新年好好玩,别忘了学习”就离开会议室,留给大家空间,好让大家释放兴奋,商量去哪儿玩。经过一阵争论和吵闹,最后大家决定去邻区的生存岛玩。   “喂,田在念!”商量好了去哪玩,大家就各自回家,刚和田一念、林砜走到校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自己,田在念回头一看,是胥垒。   三人转身,田在念叉着腰,半笑不笑,满脸欲擒故纵地“你干嘛叫我?”   胥垒拉着杨淮快步上前,一脸嬉笑“你说我们杨淮是不是状元郎?”   “啊?”田在念一头雾水,看向胥垒旁边的杨淮,却见那人微微低着头,抿着嘴,露着小酒窝,那表情,是娇羞?   田一念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憋着笑:“谁说的,明明我们在念才是状元。”   “对啊,田在念是状元啊,但是我们杨淮就是状元郎,不对,但是你们杨淮就是状元郎嘛。”胥垒把篮球顶在食指指尖上旋转着。   调侃的语气和“你们杨淮”,这么明显,田在念听懂了,不做声,抓着自己的书包带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嘿!”胥垒突然叫道。   田在念抬头一看,原来是杨淮从胥垒手中夺过篮球,在左右手之间倒换着。   “就你话多,”杨淮剜了一眼胥垒,连跑带颠地带着篮球往篮球场奔去,跑了几步回头道“笨笨!”   听到声音,田在念抬眼,又是那个熟悉的动作,好看的嘴唇快速开合,就像在……飞吻?田在念光是想着脸就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热得发烫,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拉了林砜和田一念,“哎呀,快走啦,回家。” ☆、那些美好时光里 我和你在一起   假期里,田在念英语课外班时间刚好改到了班级出游那天,跟妈妈商量能不能不去上英语课了,看妈妈有些不高兴,田在念也就乖乖听话,跟王灿阳说了一声就没有参加。林砜经过家里的变故和与焦广杰的别扭关系,只想在家里陪着妈妈,懒得去参加,也就没去。田一念看田在念和林砜都没去,自己也不想跟王灿阳再过多接触,对出去玩的心也淡了,所以也没去。其他还有好几个同学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出游,最后班里就只有将近一半的人出去玩。   “喂?”晚上刚上完英语课,田在念就飞奔回家抱着电话。   “喂?”一个陌生中年女性的声音传来,田在念料想是杨淮的妈妈。   “阿姨,我是杨淮的同学田在念,杨淮在家吗?”   “嗯,在,你等一下啊。”   接着田在念就听话筒那边传来不太清晰的声音“小淮啊,……起来,你同学来电话了。”“谁啊,要是胥垒就说我不舒服明天再说。”“不是,一个女生,好像叫田在念?……你怎么样,能听吗,要不我让她明天再打来?”……   等了好大一会儿电话那边才终于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笨,咳,笨笨?”那人开口声音微弱,咳了一下之后好很多。   “杨淮你今天去生存岛玩了吗?”田在念只顾问道,忽略了有些虚弱的声音。   “没有,你也没去吗?”田在念一向爱出去玩,听这语气这次班级出游却像是没参加,杨淮疑惑道。   “我得上英语课,没去成,你也没去啊,我还想问你好不好玩呢。”声音里带着遗憾。   “胥垒好像去了,等回头我问问他,要是好玩的话,”杨淮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   “要是好玩等暑假咱们一块去吧。”田在念雀跃了起来,接着说道。   杨淮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个漂亮的酒窝,点了点头,意识到打电话对方看不到自己,才说道:“好啊。”   “那,”   “那我就先挂了啊。”酒窝消失,灯光之下挺拔的鼻梁上因疼痛渗出的几滴汗珠异常明显。   “哦,那好吧,拜拜。”田在念本来还想接着聊会儿呢,但是听到杨淮的话也不好再说下去。   “嗯,拜拜。”   这边田在念噘着嘴挂了电话,在心里嫌弃着:讨厌你,我还有话没说呢。不过也没多想,上了半天的英语课早就累了,倒了一杯茶水就打开了电视,自顾自地看起了无聊言情剧。   那头杨淮皱着眉头挂了电话,转头就看见妈妈拿了药过来,无言,吞了药躺下,脑子里还回想着田在念不太开心的“那好吧”,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   因为假期有一次集体出游,所以这次寒假就没有再组织班级聚会,田在念和田一念、林砜在刚放假那几天偶尔会去家旁边的公园逛会儿、聊会儿,但是一来天冷,二来打电话、发短信聊天也很方便,所以后来也就不出去了,改成在空闲时打电话,导致几人虽然经常聊天,但是真正见面没几次,和班里其他同学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本来田在念以为再见到杨淮得是下学期开学了,结果命运也不是没有一点良心,在分离真真切切的来临之前给他们安排了一次邂逅。   大年三十,23:30。   “念,在念!跟爸一块儿下楼放炮啊。”田在念正在自家沙发上,抱着零食,看着春晚,爸爸拿着一袋子鞭炮叫她。   躺在舒服窝里的田在念伸了个懒腰,认真思考着是继续躺在沙发上长肉,还是出去看烟花挨冻。正琢磨着妈妈端着一盘水果过来,看着田在念瘫在沙发上没骨头的样子道:“坐起来。”   “哦。”田在念把身上的零食放到茶几上,“爸,我跟你去放炮。”   “多穿点,把围脖帽子都带上。”妈妈转身去卧室衣柜给她拿羽绒服。   五分钟后,当田在念穿着灰色长款羽绒服,围着大红的粗线围巾,带着和围巾同款的帽子,像一只本命年的小灰熊一样出现在楼下,鞭炮声撞击着鼓膜,冷风嗖嗖地带来寒意,她摸了摸自己冻得不知道是不是在流鼻涕的鼻子,感觉有点后悔了。冷是一回事,走走能暖和,但是田在念忘了,看起来爱玩爱折腾的她其实胆子很小啊,作为一个不敢开煤气灶的人,玩炮竹简直是天方夜谭。   “去哪儿放啊?爸。”她扭头问一手提着装有炮竹的袋子,一手拉着自己的手放在他上衣大大的口袋里的爸爸。看着房前屋后的小花园里干枯的花草树木,以及地面上密集的天然气井盖,田在念觉得就在这儿放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去小区外面的马路上,现在路上没什么人。”爸爸解释道。   小区外面的马路上?那就是自家小区和杨淮家小区中间的那条比较宽的马路咯!那会不会杨淮也来放炮?虽然理智告诉田在念这样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他出来放炮,天那么黑也不一定能看见,但是感性告诉她,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是可能发生的,就值得期待。这么想着,田在念突然开心起来,一蹦一跳地跟着爸爸往小区大门走去。   “就在这儿吧!”   到了门口,爸爸选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把袋子放在地上,拿出一排烟花,用打火机点燃捻儿然后拉着田在念跑到一边。田在念仰头看着烟花伴着一声“呲——”飞上夜空,然后绽放出一朵朵五彩缤纷的花,一朵消失另一朵就马上跟上,和其他人放的烟花一起,把单调的夜空点缀的丰富多彩。曾记得有人感慨过烟花的瞬间即逝,但田在念却觉得,那么绚烂夺目的景象,存在的时间短暂才能真正让人们学会珍惜,才能让人们懂得它的珍贵。有了深邃广阔的纯净黑色夜空,点缀上多彩的烟花才美,如果本来天空中就是多彩的,那么再多的烟花只会让人觉得画蛇添足,而非锦上添花。   不一会儿,一排烟花就放完了,田在念揉了揉盯着烟火有些发酸的眼睛,晃了晃仰得太久有些僵硬的脖颈,看着爸爸拿出了一排“闪光雷”。刚才的烟花声音不大,而且爆破力也不那么强,田在念还能忍受近距离观看,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炮了,她在爸爸点火时忙往马路站着一堆人的马路中央移动。   “爸,我去那边,你注意安全。”怕爸爸一回头找不到自己,她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   出门忘了戴手套了,但炮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田在念不得不用冻得发红的手捂住藏在帽子里头发下面的耳朵。放“闪光雷”没什么可看的,田在念就转圈乱看,刚好旁边一家人正在放小型烟花,黄色的火花喷薄而出,不过三四米的高度,有点像从炮筒里释放的精灵。   这个很好看啊,而且很安全,明年让爸爸买这个放。看着眼前的烟花,田在念在心里吐槽着爸爸每年都会买来放的像是要引发地震一样惊天动地的“闪光雷”。突然一个晃神,眼睛对焦闪烁,从烟花变成了火光后的那个身影,同样围着大红围巾,不过没有帽子。眯了眯眼睛,田在念看到那人同样看过来的熟悉目光,那是——杨淮!   忽然之间,烟花不再是最耀眼的,而那个身影才是田在念眼中的主角,周围放炮的声音太大,她想喊,却完全淹没在炮竹声中,她只好冲着杨淮奋力挥手。对面那人没回应她的挥手,反而在烟花放完之后径直走了过来,田在念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声明显比耳边的炮竹声更大。   “冷吗?”杨淮站定在田在念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问道。   明明已经冻得发僵的下意识地田在念摇了摇头,说完意识到自己在不停地颤栗,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有点。”   “放炮不怕吗?”原本清亮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田在念反而觉得有点像撒娇,有点萌。   这回田在念乖了,老老实实回答:“嘿嘿,怕,但是又觉得好玩。”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明明很怕,但就是想尝试,因为好奇,因为猜测可能会好玩。   杨淮盯着田在念不说话,然后脱下一只手套递过来:“喏,戴上。”   田在念接过手套,把僵硬的手放了进去,另一只手放回口袋里。手套厚厚的,里面有一层细细的绒毛,还带着体温,田在念觉得刚才弯曲都变得艰难的手似乎在回暖。正在田在念借着路灯和烟火翻看辨认手套上的图案,发现手套整体是蓝色的,手背有着一个大大的海绵宝宝,她刚要抬头嘲笑杨淮还在用卡通图案的手套时,一个烟火棒被塞进自己摊开的手心里。   “这个很安全,不怕。”杨淮带着手套的手拿着一个同样的烟火棒,但是是点燃的,顶端开着灿烂的花。他用自己盛开的烟花与田在念手里的烟火棒顶端抵在一起,火花突然变大,分开,是两朵花。   闪烁的火花照亮了两人,手上戴着一双手套的左右只,拿着一模一样的烟火棒,一个酒窝深陷,一个眉眼弯弯,相视无言,仿佛这大年三十的夜晚只有他们俩。   突然炮竹的声音加多加大,田在念吓得身体一抖,立马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捂住了一只耳朵,杨淮侧身用自己空着的手捂住了另一只:“新年快乐,笨笨。”   看到好看的嘴唇上下开合,酒窝随嘴的动作而时深时浅,田在念抿着嘴不说话,却把自己的烟火棒慢慢靠近杨淮的,找到了终点,两根烟火棒的顶端并在一起,两朵小花开出一朵大花,这就是她的回应:新年快乐,杨淮。   跟着各自的家人回家时,田在念私心地没有还手套,杨淮也不想把另一只手套送出,俩人就奇怪地一人戴着一只手套回家。   回家路上,爸爸拉起田在念的手,注意到手套的存在,问道:“你的手套?”   “嗯?”田在念点了点头:“嗯!”   “那只手的呢?”爸爸一眼瞥到了空着的另一只手。   “只有一只的。”田在念回答得诚实。   爸爸把田在念拉到另一边,把没带着手套的手像去的时候一样握在手心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你弄丢了吧?”爸爸一向很了解田在念的马虎。   田在念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天空中还有零星的烟花,但是比起刚才少了很多,田在念懒得抬头看了,就低着头认真走路。幸好,无论是爸爸大手里的左手,还是手套绒毛里包裹的右手,都很暖和。 ☆、原谅走过的那些曲折   新学期开学,果然有了新风气,升学考试之前的最后半学期了,老师们没有给从寒假出来还懒散的同学们丝毫喘息的机会,节奏就带入紧张模式。没有闲余时间玩闹,没有太多机会聊天,大家每天上学就是上课、考试、讲题,回家就是完成作业、吃饭、睡觉,虽然天天在一起,田在念反而觉得彼此之间的交流倒不如假期煲电话粥来的容易。转眼之间两个月就过去了。   “马老师,最近同学们学习都很辛苦,昨天刚考完第二次月考,我看同学们都有点疲乏了,要不我们举行点活动。”王灿阳把数学作业放到赵老师桌上,看到马老师正坐在那批卷子,就蹭了过去。   马老师知道王灿阳话里有话,就放下手里的红笔,抬头问道:“那你想组织个什么活动?”   “呃,我想咱们毕业班除了考试也没有像是红五月歌唱比赛、清明朗诵比赛等其他有意思的娱乐活动,我和一班二班两位班长商量着要不然举行一场小型篮球赛,咱们一共三个班,一共六场比赛就够了,每班只要打两场,赢一场积一分,平局零分,输一场扣一分,积分决定最终胜负。”王灿阳犹豫了一下,决定把之前和一班二班班委商量的计划和盘托出。   马老师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却把腿一翘,不怒自威,逗王灿阳道:“考试没意思吗?”   咧在外面的大白牙一凉,忙回答:“没有,不,有。呃,我是说考试有意义,意思,差了点。”声音越来越小。   马老师“呵呵”一笑,“你们都想得这么全面了,连赛制都出来了,我还能反对什么呢。只要一班王老师、二班李老师同意,我就可以。”   悬着的心终于着陆,王灿阳低音炮中充满了喜悦:“谢谢老师,王老师、李老师都同意了,那比赛就从下周一开始了,两周就结束。”   “原来一班二班都通过了你才来问我,你小子。”马老师带着不满道,“让同学们注意安全,具体时间地点安排好之后给我看看。”老师顿了一下,半带笑意道:“这回怎么这么积极,知道最愿意打比赛的就是你!”马老师是第二年带这个班,但经过将近两年的接触,他对班长王灿阳的性格和爱好还是很了解的,虽然自己长得有些凶,经常吓到学生们,可还是愿意像一个大男孩一样开开玩笑,尤其是在自己学生时代也尤为热衷的篮球上,他是鼓励同学们参与的,他希望自己班的学生学习认真努力,但绝不希望教出一个班的书呆子。   揣着好消息,王灿阳闪着大白牙,迈着大长腿,三步并两步就回了班。   “咳咳,同学们!”班里安静得很,同学们除了交作业、收作业的都在埋头做着永远都做不完的练习,王灿阳站在讲台上,低音炮响彻全班,成功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但注意只是耳朵注意,头没几个抬起来的,他站在上面,看到的仍是一个个小黑脑袋。“刚才我跟马老师申请了,我们的篮球赛通过啦!”话音未落,班里从安静顿时沸腾,女生们都放下了笔,男生们更是激动地手舞足蹈。   “真的啊?”有人还是不敢相信,毕竟这幸福来得太凶猛。   王灿阳点了点头,然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具体比赛时间还没定,大致是下周一次,下下周一次,赛制很简单,五对五标准赛,每班参赛两场,一共六场比赛,顺序抽签决定,赢一场积一份,平局零分,负一场扣一分,若总积分相同则看两班对垒那场比赛的分数。为了避免占用大家太多时间,咱们现在就决定谁参赛,每班五名队员,两名替补,想参加的举手。”   这会儿再没人盯着自己的练习册了,女生们都在看哪几位男生会替班出征,偷偷想着有没有自己暗恋的那个;男生们一边考量着自己的实力,是能够为班增光,还是给集体丢脸,一边期待着女生们崇拜的目光想要在女同学面前一展身手,两种思想反复纠缠。   “想参加的举手!”半天没动静,王灿阳又问了一句,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我参加!”   “我也参加。”声音平静,甚至有点冷漠,田在念扭头一看,是焦广杰,再看林砜,正在低头写作业。   “我!”“还有我!”石晋皓和张易同时举手。   “四个了,要不杨”   “我来!”胥垒的举手打断了王灿阳的话。   其实王灿阳从一开始盯着杨淮,眼神都快穿出窟窿了他也没举手,心里有点着急,就他这半年多和杨淮打球的经验,杨淮虽然个子不高,耐力也不是最佳,但是爆发力和弹跳力极强,技术也极硬,打配合时战术也极为灵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中锋。在他心里杨淮做中锋、焦广杰做得分后卫、自己做大前锋,再加上一个机灵的小前锋和说得过去的控球后卫,就是一个完美无敌的队伍,所以忍不住想直接推荐杨淮。可是话还没说完胥垒就直接自荐,再看杨淮,依旧是没什么表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接着问道:“还有两个替补。”声音中不经意地带着些许颓废和埋怨。   男生们大眼瞪小眼,就是没人动,田在念急了,在后面小声喊着:“杨淮,杨淮!”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田在念的声音,杨淮没回头,只是举起了手,“我。”   好听的清凉嗓音让田在念心安,她抿着嘴,梨涡漂亮地堆在嘴边想,替补也有机会上场的吧,他打得那么厉害,肯定会上的,打球更帅气的杨淮啊,有眼福咯,嘻嘻。不过独自欢喜中的她没注意到一旁胥垒铁青的脸,和向她飞过来的无数凛厉眼刀。   杨淮之后,班级又陷入了沉默,许多女生觉得无聊,早就开始刷刷地埋头写作业了。   “那就只有一位替补吧。”看其他同学们都没什么积极性,王灿阳最初的喜悦也淡了一半,“咱班最终参赛的队员是:焦广杰、石晋皓、张易、胥垒、王灿阳,替补杨淮。没有异议吧,没有异议的话就这样咯?”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王灿阳眼神的光淡下去,说了句“那就这样吧!”就走下讲台。   放学,田在念追上走在前面的杨淮,“你今天怎么这么不积极啊?”劈头盖脸地田在念就抛出了困扰自己几节课的疑惑。   杨淮侧头,用手蹭了下自己的鼻子,不在意地开口他:“不想参加啊。”   “为什么不想啊?”想都没想田在念就脱口而出问道。   “没为什么。”杨淮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田在念跟上:“你不是喜欢嘛!”应该是问句,却更像命令句。   “那是曾经,现在不喜欢了啊,人都是会变的,你知道吗?”杨淮停住脚步,转过身,正对田在念,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然后走开。   看着严肃的眼睛,田在念脚步一顿,脚尖转向杨淮离开的方向,却没有继续跟上,她心头涌动着一阵失落。明明只是在聊篮球啊,为什么她觉得杨淮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呢。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人都可以那么容易就变吗?她愣在原地。   “杨淮,我看到了。”胥垒从一边走过来,眼睛余光看到后面站定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田在念,一脸阴沉。   “看到就看到了呗。”杨淮冷着脸回答。   看着杨淮脸上的表情,胥垒突然觉得不好,抓住杨淮的手臂:“无论怎么样你不能打篮球了。”   “我知道。”杨淮轻轻甩开胥垒的手,“所以我今天选的当候补。”   “真的,杨淮,你就好好地坚持到毕业考吧,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嘛,你要是打篮球的时候有什么,她肯定就知道了。”胥垒眉头高耸,再次抓住杨淮的手臂。   “我知道!你烦不烦啊。”杨淮一把甩开胥垒的手,一脸不耐烦吼道,然后快步走向前。   劈头盖脸地被吼了一声,胥垒没有继续说话,闭了闭眼睛,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前一日的不欢而散,田在念赌气在心,一天都没跟杨淮说话,甚至连杨淮过来收英语作业都只是把作业甩到他的怀里,睁眼都没瞧那人一眼。晚上下学时,田一念去找赵老师问题没回来,田在念心情不好,也没等田一念回来,斜了一眼正在收拾书包的那人,就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走出教室。   她生气杨淮昨日的态度,也生气今天他竟然不主动找自己认错,踢着小石子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虽然气得鼓鼓的,但是她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走在后面的那人能追上来逗她开心,不过秉持着“你不认错我绝不原谅”的骄傲,她就是不主动回头。   “笨笨!”   熟悉的称谓,田在念不由自主地咧开嘴回头,却瞬间想起自己还在生那人的气,瞪大眼睛,闭着嘴,可是她却忽略了那熟悉的称谓并非来自熟悉的嗓音。田在念回头一看,本想皱起脸给那人一点苦头,才发现根本就不是她相见的脸。“哼,哦,一念啊,砜砜,怎么是你俩。”声音中的落寞尤为清晰。   “嘿嘿,不是我俩,你想是谁?”田一念走上前勾住田在念的脖子。   田在念拉开挂在自己身上的田一念,走到一边挽住林砜的胳膊,闷闷道:“没谁,你俩挺好的。”   “你今天不高兴啊,跟杨淮闹别扭了?”林砜侧头问着。   田在念摇了摇头,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你们俩说,杨淮不是喜欢打篮球嘛,我问他为什么不主动参赛,他还一脸不耐烦。哼,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呢,没了他,咱班照样能拿冠军。”她又开始低着头踢不知从哪找到的小石子。   田一念看笑话似的“哈哈”笑着,一下子就揭穿了田在念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想看杨淮打篮球嘛,也是,咱们这学期都在馆里上排球课,也见不到男生打篮球了,平时作业多,他们也不怎么打。”她还有一条原因没说,那就是他们一起打篮球时总会有焦广杰,她和田在念不想让林砜不开心,这学期就避免去篮球场看男生们打球。“他是替补,等回头你跟王灿阳说,让他上场不就行了。”   “我才不说呢。”田在念头一歪,不以为然,心里却偷偷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一直没说话的林砜此刻突然慌张开口:“别,他不行!”   “嗯?”田一念和田在念都不解,疑惑地看向林砜。   “呃,我是说杨淮不想参加可能有自己的考量,他可能怕影响学习啊,也有可能”说到这林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能继续说下去:“也有可能他身体不舒服,不想参加啊。哪有你们俩这样强迫人家上场的,就是几个班之间的娱乐,别把输赢看那么重。再说了,没有杨淮,咱班也不一定就会输,王灿阳、”她咬了咬牙,“焦广杰、石晋皓都很厉害啊。”   林砜话说得快,但田在念和田一念还是准确捕捉到了“焦广杰”三个字,她俩相视一眼,都不知怎么回答。三个人就默默地往前走。林砜见田在念没再反驳,倒是舒了口气。想着昨天胥垒来找自己时焦急的脸,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而田在念和田一念只当林砜是想起了焦广杰,不敢多言,默默跟在林砜身边。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王灿阳通知班里篮球赛的事情之后,同学们又恢复了学习状态,除了几个参赛球员会不时地下学后在学校旁边的小篮球场练习练习,基本上没有人再时时挂念着,直到和一班的篮球赛,大家才想起还有这码子事。   田在念本来兴高采烈地拉着田一念和林砜坐在场边看着自班男生打篮球,想着自己之前和王灿阳说过让杨淮上场时王灿阳一口答应,她期待今天终于能看到篮球场上霸气灵活的杨淮。可是到了现场,找了一整个上半场也没见到杨淮,田在念问田一念和林砜,二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没办法,就在中场休息时跑到一身汗的胥垒身边,气势汹汹问道:“胥垒,杨淮呢,就算替补也得在场啊。”   胥垒一边把矿泉水往头上浇降温,一边四周看了一圈,装作寻找的样子,道:“没来啊,他今天好像有事吧,我不知道。”   听着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田在念把手里本来是准备给胥垒的脉动一把扔给了旁边的石晋皓,甩下一句“你还知道啥!”就回到了田一念和林砜身边。   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以为你又知道什么。胥垒心头郁闷,把还剩下半瓶水的瓶子发泄似的摔在地上,脚对着空气重重踢出,气闷加上半场比赛后的脱力,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幸亏王灿阳及时扶助他。   “杨淮,去医院了吧。”王灿阳的低音嗓小声出现。   胥垒瞥了他一眼,晃开扶助自己的手,“你知道了?”看着王灿阳点点头又摇摇头,胥垒叹了口气:“不过,我是真不知道他今天干啥去了。”   田在念回到她本来的位置上,拿了书包就往教学楼走,“我不看了,你俩看吧,先回去写作业了。”   林砜和田一念对视一眼,从后面跟上:“一起回去吧。”   回到班里,田在念心烦意乱就是看不下去书,田一念和林砜知道田在念在闹心什么,也不管她,自顾自地闷头写自己的作业。   田在念座位就在床边,拉开窗帘刚好可以看到正在比赛的篮球场,虽然看不清具体比分,但看身形辨认两队的队员,明显是自己班级处于下风,王灿阳、焦广杰看起来都很吃力,胥垒更是心不在焉的感觉,石晋皓偶尔能突防,但张易和他的配合还是不够默契,总是被对方截断。看着被压制的自班队员,田在念更心烦了,强烈的阳光晒得难受,转过头“啪”地把窗帘拉起来。   班里除了田在念三人还有其他几个女生在写作业,但是没人说话,安静得田在念心里更加烦躁,一个100词的英语作文写了改,改了扔,扔了重写,改了三四回才终于誊抄到试卷上,正抄着,楼道里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我X,二班那群王八羔子,使阴的。”最先进门的是石晋皓,晒得发红的脸上一道足足得有七八厘米长的血印子鲜红的明显。   跟在他后面的是垂头丧气的几名队员和其他同学,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沉着眼,阴着脸。   “给,用凉毛巾敷敷。”洪扬走到石晋皓身边,没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反而就着自己的手用凉毛巾捂住了他脸上的伤口。“疼吗?”感觉到石晋皓在自己敷上毛巾时往后一退,轻声问道。   石晋皓一愣,摇了摇头,“不疼,就是这回可是破相了。”声音中竟带着撒娇的意味。   洪扬小心地沾着流出的血道:“破相算是整容了,哈哈。”   石晋皓也没反驳,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刚才一进门满嘴抱怨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不是我说,这一班那几个打得也太狠了,下黑手啊。”张易在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同样抱怨着。   焦广杰腿似乎受伤了,一瘸一拐的却阴着脸一言未发。   胥垒灌了一大瓶子水,脸晒得通红:“技不如人,就别废话了。”   王灿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头低垂着,听着班里同学高高低低的抱怨声,半晌终于抬起头,走到讲台上:“今天咱班输了,但是比赛本就是为了娱乐,输赢虽然重要,但不能影响了大家学习的热情,下次,”说着说着,他似乎有点哽咽,“下次我们会更加努力的,希望得到同学们的信任。”   田在念看着低头走回自己位上的大高个,果然那人眼眶是红的,再看看斜前方依旧空着的座位,她揉了揉自己也有点发酸的眼睛,把手里的钢笔扔进笔袋,拿出另一只黑色碳素笔。   下午,杨淮终于回来上课了,去接水时,田在念刚好碰上从外面进来的杨淮。   “接水去啊。”杨淮笑着问道。   田在念翻了个白眼,微微晃着手里的水瓶,冷冷地回答:“看不出啊。”看着那人爽朗的笑容,她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上午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咱班打比赛吗?”   杨淮的脸明显僵住,酒窝不见,嘴角下沉:“没干什么,咱班输了比赛,你很不开心吧。对不起。”   听到杨淮的道歉,田在念反而不知所措起来,提了水瓶就走。输了也不怪你,是他们打得太差了,你道歉干什么?田在念心里想着,好像上午还在怨杨淮不来才导致没有替补的人不是她一样。   “笨笨,”杨淮从后面追上来,把自己的水瓶自然地放到田在念的手里,“下周比赛咱班肯定赢,相信我。嗯。”   田在念点了点头,看着杨淮转身回班才意识到:凭什么让我给你接水啊。如果下周赢不了,看我不找你算账,哼!   然后就一手晃着一个水瓶,哼着小调蹦蹦哒哒地去了水房。   晚上放学之前,马老师到班里就上午的比赛简单说了几句,不过是安慰同学们不要太过在意输赢,关键是享受比赛的过程。   田一念偷偷扭头看田在念,却看到上午气得摔摔打打的人这会儿正哼着小曲收拾书包呢。老师说完话刚走出教室,她就拿了自己的书包跑到田在念身边。   “嘿,你咋这高兴啊。”田一念问道。   田在念把水瓶放到书包侧兜,“没高兴啊,咱班输了比赛,我高兴啥。”她抬头看看,只有田一念一人,问道“砜砜呢?”   “不知道砜砜去哪了,她中午说晚上不和咱俩一起走。我说你还没高兴呢,明明眼睛都笑没了。”田一念白了她一眼道。   “谁说的,看我眼睛多大。你看,你看啊。”说着田在念把脸凑近,瞪大了眼睛。   田一念绕过她,背起书包走向门口,“走不走了啊,回家啊。”   田在念看着斜前方座位上早就空了,歪了歪头,拿了书包带小跑着跟上去,“等我啊,一念,哎,慢点……”   晚上回到家,妈妈一进门就把书包接了过来:“小淮,今天没什么不舒服吧。刚才小垒给你打电话,你还没回来我就让他一会儿再打。”   “嗯。没事。”杨淮脱了鞋就径直走到电话旁,回拨电话。   “喂?杨淮?”不一会胥垒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出来。   杨淮玩着电话旁边的植物,黄色花瓣上落了土,被他用手指一个个轻轻擦拭:“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爸跟我说你上午去找他了?”   “嗯。”   “我爸说你要参加下周的篮球赛?”   “嗯。”   “你是因为田在念想让你参加比赛才去参加的?”   “嗯。”   “你知不知道你的心脏很可能负荷不了?”   “嗯。”   “我X,杨淮,你会不会说别的?”   “会。”   “我X,你丫是不是疯了?”电话那边声音越来远大,怒火通过电缆烧到了这边。   “你说话文明点,别总是带脏字。”   那边的人似乎真的被杨淮弄疯了:“我,行啊你,杨淮,等你躺操场上那会儿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说完就要挂电话,却听那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你放心,我不逞能,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事的。”   胥垒听完这话,怒气稍减,但还是没多说一个字,“啪”地把电话挂了。   “你跟小垒吵架了啊?”听到挂电话的声音,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   杨淮放开手里的花,“没有,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从小说话就那样,急冲冲的,没吵架。”   “没吵架就行,你去洗手吧,饭马上就好了,今天新开的药你胥叔说饭后吃,吃完饭别忘了啊。”   “嗯嗯。” ☆、你说的我都愿意去   “砜砜?”焦广杰一瘸一拐地走着,不经意抬头看到前面有一个身影,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那就是他思念了好久那个女孩。   林砜转身,咬了咬嘴唇,手背在后面,犹豫再三,还是走向了那个曲着腿,独脚立在那,不停晃悠着的人,“你别动了啊。”   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这好听的声音,焦广杰把受伤的腿虚放在地上,柔声叫道:“砜砜,你终于和我说话了。”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在他的声音里却好似得到了天大的恩赏。   林砜没理他这话,背在后面的手拿到前面,却是一个写着“大药房”的袋子,“给你,上点药吧,下周还有比赛呢,咱班也没有替补的,你还得上场。”   焦广杰愣着不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砜的脸。   “拿着啊。”林砜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发出的声音让焦广杰回过神来。   “哦,好,谢谢你,砜砜。”焦广杰双手拿过袋子,夕阳下,眼角似乎有点红。   见焦广杰拿过药,林砜没多添一句话,吸了吸鼻子转头就走,速度极快,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小跑。   焦广杰想追,但奈何腿痛跟不上,只好作罢,泪珠从眼角掉落,嘴角确是上翘的,手里紧紧抓着药袋子。砜砜,谢谢你原谅我。   虽然输了比赛,大家难过几天,见到一班的同学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毕竟一班赢得是堂堂正正,自班输得也确是理所应当,所以几天之后两班同学依旧如故,在一起打打闹闹,毫不在意。   这天下午就是和二班的比赛了,若是能赢,正一局负一局也说得过去,若是再输,就是两场比赛都输,总分负二,无论怎样,面子上都有些难堪,所以上午几名队员倒是真的有些紧张。这不上学期期末英语成绩刚刚有些提升的王灿阳就联合英语刘老师在课上表演了一场相声。   “王灿阳!”刘老师看着心不在焉、左摇右晃的王灿阳问道:“Please translate : How do you come to school, walk or ride”   “啊?”大白牙一咧,神游在篮球场的王灿阳做出了自己最真实反映,“什么。”   班里有同学在小声偷笑,刘老师“咳”了一声,走到王灿阳身边重新问道:“How do you come to school, walk or ride”   “啊,啊,呃,嗯……”王灿阳张着嘴不断发出单音节,旁边的张易好心提醒:“你怎么来上学的?”   “嗯?”听到旁边的声音,王灿阳侧身想听仔细,却被刘老师剜了一眼,忙直起身。   “翻译:你怎么来上学的?”张易眼睛撇着刘老师阴沉的脸,小声重复着。   这回王灿阳似乎听明白了,站直身,大声说道:“老师,我坐六路上学。”   话音刚落,全班哄堂大笑,再看刘老师,脸都绿了。   张易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地憋着笑摇了摇头。   “哼,你愿意怎么上学就怎么上学,谁管你啊。我都听到张易告诉你了:是‘翻译:你怎么来上学的?’”刘老师走上讲台,声音不轻不重的,却吓了张易一身冷汗。   张易恨铁不成钢地侧着头小声骂着王灿阳,那人却一脸不在意的冲张易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张易觉得自己头就是被门夹了才会帮这个傻子。   终于下课,课上的小插曲延续到了课间。   “王灿阳,你原来是坐六路上学的啊?”下课铃一响,石晋皓就不怀好意地冲着王灿阳喊道。“你知道我怎么上学吗?”   王灿阳大眼睛一瞪:“就你话多。”他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笑成一团的同学们,然后跨过旁边的桌椅,走到了田一念旁边:“喂,别—笑了啊你。”低音炮混杂着撒娇,有一种别样的喜感。   田一念笑容即刻淡了很多,“你有事?”   “哈哈哈,一念啊,没事。”嘴里说着没事,却一屁股坐到了田一念旁边杨淮的座位上。   田一念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等着。   王灿阳凑过来,“那个,一念,”正想着说些什么时,看到田一念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英语课本,“我英语太差了,你能帮我补补英语吗?”他揉着后脑勺,生怕田一念拒绝似的补充:“拳拳都说教别人也能帮助自己复习,所以教我不会耽误你的。”   听着王灿阳的话,田一念本来挺开心的,一听到他又提起了田在念,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抬眼就看到了正走回座位的杨淮,指了指他道:“你要杨淮教你不是就行了嘛,找我干啥?”   杨淮不明所以,正不知如何回答,王灿阳转过脸,在田一念看不到的地方咬牙切齿地对着杨淮咬耳朵:“不要你,我就要田一念。”   杨淮翻了翻白眼道:“他太笨,我还要收作业,你来吧。”然后在王灿阳感恩的目光中毫无情面地把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赶走。   田一念白了王灿阳一眼,悠悠地说道:“让我教你也可以,但是我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不能不听我的,行吗?”   王灿阳起身,双手撑在田一念的桌子上,一脸忠犬模样:“行行行,你说啥都行。”然后又问道:“上次打篮球你没去看吗?这回你去吗?”本来想说“这次你去看吧!”,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问句。“去吧,好吧!”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眨着。   田一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王灿阳还想说什么,杨淮无奈拍了拍他的大脑袋,“行啦你,快上课了。”   王灿阳瘪了瘪嘴,看田一念也没什么想跟他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就讪讪离开,刚走两步就回头“要去啊,别忘了,下午下了第二节课在篮球场西边场子。”   “知道啦,知道啦,烦不烦啊你。”田一念抬头说道,脸上装作不耐烦。   等到王灿阳离开,杨淮侧过头,淡淡开口:“终于得偿所愿了。”   田一念也侧过头,眼神往后面正在看着窗外发呆的田在念一瞟,冷笑一声:“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上次比赛的失利让这次比赛大家都很有压力,比赛开始前,班里同学就全数到齐,集中坐在看台上。   “老王,今天我上啊。”杨淮走过来,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胥垒。   王灿阳看着后面胥垒一脸生人勿近,凑到杨淮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没问题吧。”   杨淮“哈哈”一笑,往后退了半步,朗声回答:“当然没问题,看咱们一起夺胜。加油!”说着伸出手。   王灿阳把嘴一咧,露出标志性的大白牙,伸手握住杨淮伸出的手:“好!一起加油!”   而后二人同时扭头看向看台的同一位置,那里两个女孩似乎在讲着什么,一个笑弯了腰,另一个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篮球赛终于开始,这次杨淮代替张易上场,张易知道自己打篮球技术一般,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为了班级的荣誉,也没有抱怨太多,只是不太高兴地默默坐到了一旁。   “呜”,一声哨响,裁判员把球高高抛起,焦广杰一个飞跃将篮球拨向己方队员,抢得先机,随后二班同学也不甘示弱,开始激烈的争夺。二班一名队员对着带球的胥垒猛扑过来,胥垒灵活地做了个假动作,让对方队员扑了个空,而后将球一个长传传给了石晋皓,石晋皓转身带球到篮下,双手把球一抛,轻轻松松就进了篮筐。“哗……”看台上传来班里同学欢快的掌声,杨淮、胥垒、王灿阳、焦广杰和进球的石晋皓围成一圈,互相拍手鼓劲庆祝,“继续,加油!”二班同学也不是吃素的,见对手得了两分,一个个更是红了眼,打球分外凶猛,两支队伍互不相让,比分不断攀升,咬得很近,双方队员都不敢有一分一秒懈怠,体力消耗极快,不一会就明显可见队员们的得分速度有所下降。   “哎,你看杨淮是不是不舒服啊。”林砜用手肘杵了杵旁边的田在念。   田在念眼睛正随着篮球的方向移动,听到林砜的话她才看向杨淮,刚才杨淮本有机会上篮,但是他却选择了传球给焦广杰,田在念虽然自己不会打篮球,但是上学期几乎有时间就去看杨淮、王灿阳他们打篮球,所以对于一些基础的打球技巧还是明白的,但是她以为这只是一个迷惑对方的战术,现在看来刚才杨淮似乎真的在捂着自己的胸口。田在念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对杨淮的关注更增添了几分,说是增加关注,其实就是不错开眼珠地一直盯着那人,带球、上篮、传球、防守,一个动作都不拉下,通通看在眼中,印在心里。   随着一声哨响,上半场比赛结束,上半场比赛打得这么激烈的比赛少见,两支队伍所在班级的同学看着相近的比分都长舒了一口气,却同时隐隐地为下半场担忧,其他纯粹前来观战的同学们则是大呼痛快,这一场比赛真可谓酣畅淋漓、帅气过瘾。 ☆、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哇,我们杨淮好帅气呀,旁边二班女生都看呆了。”田在念故意夸张地赞美着走下看台,把手里的可乐放在坐在地上杨淮手里,拿起旁边的毛巾,弯腰擦着被汗湿透后又浇了凉水的头发,转而小声嘀咕“别冷到了。”   “傻不傻,刚从场上下来正热得不行,怎么会冷呢。”他打开田在念放在旁边的可乐,“嘭”地打开,递到田在念面前。   田在念推了推杨淮的拿着可乐的手,示意让他喝,然后坐到杨淮旁边的地上:“你不怕我再使坏啊,上次你可是喷了一身呢?”   “哈哈,”杨淮喝了一大口可乐,举起可乐罐迎着阳光,似乎在炫耀着“但是这次我平安打开了。”   田在念噘着嘴白了他一眼,“还不是看在你打球累了嘛。”然后侧过身,一把拉过杨淮拿着可乐的手,“等我们考完试你教我打篮球吧。”   杨淮愣住,看着包住自己手的白白净净、手指修长的手,右手中指第一指节侧面上方因写字过多而磨出的茧子有点硬,接触皮肤,有点痒,却很舒服。别贪心,别贪心,别贪心,杨淮闭了闭眼睛,不停告诉自己。   “行吧?我想学,教我呗。”田在念看杨淮半天没回答,就摇着他的手,声音变得软软的。   “嗯。”杨淮不由自主地点头,却突然撤出自己的手,改了说法:“别学了,容易受伤。”   “我会注意的,不会受伤,而且我就自己投篮玩,不打比赛,不受伤。你就教我吧。”手里没了杨淮的手,她就开始摇杨淮的肩。   “那,也行吧,但是一定不要打比赛,打篮球很容易戳到手指,尤其是女生。”他看着田在念放在腿上的手无奈答允。   田在念听到杨淮终于松口,开心地一下一下戳着杨淮的手臂玩,“不能食言,考完试教我啊。”   “如果考完试我们还能见面,我就教你。”听来平常的回答,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如果”后面的大前提如果能够实现,那后面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在田在念心里,两人考完试见面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正常且一定,却不知道有时候很多以为百分之百的肯定反而误人误己。她本来还想跟杨淮拌几句嘴玩,但是看到胥垒面色不悦地过来,她最近总觉得胥垒讨厌自己,一看到自己表情就很奇怪,既不是单纯的厌恶,也不是单纯的不理不睬,所以一见他自己也头疼;又想着马上就要下半场比赛了,他们几个队员可能要商量战术之类的,她加大手指的力气接着戳了几下杨淮的手臂就走开了:“下半场加油,你也注意别受伤。”   “嗯嗯。”杨淮也看到了走过来的胥垒,冲着田在念点了点头,还不忘露出她最喜欢的酒窝。   “一、二、三,加油!”五名队员连同没上场的张易围成一圈,手搭在一起,向下压了两次后全力上举,为自己鼓气,为队友加油。   鼓气后,队员们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声哨响,更为激烈的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一个晃神,二班一个身高奇高的男生就一把抢过裁判员抛起的篮球,传给了自己一方在篮下的队员,灌篮得分成功。石晋皓可惜地往空中挥拳,杨淮跑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加油。”石晋皓点了点头,重新整顿精神进入比赛状态。胥垒发球传给王灿阳,王灿阳一个假动作骗过了对方队员,而后一闪三晃连续过人两名,飞身篮下,扣球得分。焦广杰跑过来,跟王灿阳拍手庆祝。而后双方分别连续进球得分,比分涨到了56:60,二班略胜一筹,但时间所剩无几,看台上的同学都开始有些焦急,五名队员却丝毫不乱,节奏感十足,配合默契。焦广杰抢前一步,断了对方的球,对方的一看球被截走了,就跑上来阻拦,焦广杰迅速把球低传给石晋皓,对方两名队员左右夹击,拦住了正要投篮的石晋皓,石晋皓见突破无望,翻身把球往外高传给王灿阳,王灿阳身边刚好没人防守,趁空隙进入三分线,一个高抛进球得分,比分变为了58:60。看台上的同学为这个得来不易的进球叫好,但一看时间只有不到两分钟,而比分还差3分,又开始担忧。对方队员发球,两个快传就到了篮下,同学们屏气凝神,只见对方一名队员起跳投篮,却被王灿阳高跳截断,身边围着三个对方队员,他一个翻腕,把球传给不远处的石晋皓。石晋皓左闪右躲,几个大跨步就过了半场,对方队员来势汹汹,石晋皓一个虚晃,□□传球给胥垒,胥垒侧身把球抛给杨淮,杨淮此刻已到篮下,而时间也开始倒数,他用余光迅速查看四周己方和对方的队员位置,立即来了个跳投,杨淮带着光亮得双眸紧紧地盯住篮筐,用力把球抛出,球却打在篮板上,转折飞向三分线一旁的胥垒,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杨淮不是想自己得分,而是给一向擅长三分的胥垒一个机会。胥垒与杨淮心有灵犀地配合,他一把接住快速飞来的球,纵身一跃,瞬间腾空,压腕投球,球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空心穿过篮筐,3分成功!“呜——”一声哨鸣,比赛结束,己方以61:60一分险胜二班!   “哗!”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同学们飞奔下看台,围着五名此刻仿若英雄的队员跳着、蹦着、欢呼着。“杨淮!杨淮!杨淮!”不知是谁带头开始高呼球员们的名字,而第一个就是得分主力、最后关键时刻巧妙助攻得分的杨淮,田在念挤在杨淮身边,用最大的声音跟着大家一起喊“杨淮!杨淮!杨淮!”那声音震耳欲聋,声音从嗓子发出,呐喊却是来自内心。杨淮,经过撕心裂肺的怒吼,那声音刻入心里最深处。   “王灿阳!王灿阳!王灿阳!”   同学们开始喊第二个队员的名字,田在念张张嘴,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喊哑了,发不出声音,只好跟着围圈欢跳着。   “胥垒!胥垒!胥垒!”   大家手挽手转着圈,杨淮随着原地转动,眼睛直直地定在一个人身上。你以我为圆心,我以你为方向。   “焦广杰!焦广杰!焦广杰!”   如果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像现在经过携手努力获得来之不易的胜利,就像现在没有烦恼只是蹦跳着的,那该有多好。   “石晋皓!石晋皓!石晋皓!”   可惜,除了把美好冻结在记忆里,我们别无他法留住他。   上次比赛的失利只让大家伤心了几日,同样此次胜利在忙碌于试卷和课本中的同学们心中也不过多停几天而已,两周以后进行了下一次月考,走出考场,田在念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吸着雨后的凉凉的湿湿的空气,顿觉头脑清晰。   “一念,我想做一件伟大的事。”田在念双臂还举在空中,侧头冲着一边的田一念宣布。   “什么事?”田一念仰着头,感受还没完全停下的丝丝细雨打在脸上。   田在念放下举得酸痛的手臂,拿起书包侧兜的水瓶,满满地喝了一大口水,细细品味纯净水的味道,“表白。”   “什么?”   “我、要、表、白。”田在念一字一顿,大声说出口,每说出一个字,笑容便加大一分。   田一念没问是谁,还能是谁呢?表白吗?她想起了那个她热血沸腾的山顶,那句鼓足了十二分勇气说出口的“喜欢”,还有那个眼睛大而明亮,眉毛粗重,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的像阳光一样耀眼的男生,但是,转瞬眼前就浮现了自己被他拉在讲台上,被全班人鄙夷目光伤害的那个时刻,浮现了他礼貌疏离的关怀。田一念没说话,只是伸手接住从房檐上滴下的雨滴。希望你比我幸运吧。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   周一升国旗仪式上,杨淮和田在念并排站在队伍里。田在念侧着眼睛看到杨淮脸颊上晒得有些红,甚至有点脱皮,想起那天中午的大太阳,心里一阵抱歉、心疼,还有开心,对,没错,就是这么复杂的三种感情混合。   “杨淮。”田在念稍稍侧着脸小声叫着旁边的人。   “……”那人纹丝未动。   “杨淮,我错了,我昨天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田在念小心地用手肘戳了戳杨淮。   事情是这样的。   上周五的体育课后,田在念气势汹汹地走到杨淮座位处,看着趴在桌子上补觉的杨淮,狠狠地敲了敲他的桌子,害的对方梦中惊醒。   “你今天怎么没上体育课啊。”田在念不由分说地问道,一点不顾及自己是不是把对方吵醒了,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脸色今天是不是格外苍白。   杨淮耷拉着眼皮,努力回神:“哦,你怎么知道,不是分开上体育的吗?”   男生女生的确是分开上体育的,但是奈何咱们的田在念从开始就用眼神雷达定位着那个带着酒窝打篮球的男生啊,往天她都是看到了就收回目光认真上自己的课,可是今天她的GPS扫了几个回合也没看到一个酒窝的影子,这不,老师刚一说下课,连基本的给老师鞠躬敬礼都没做,田在念就直接两步并做一步飞奔回教室,当然偷看这种事田在念是不会随便就承认地,所以她脸不红、心不跳道:“胥垒让我问的。”   “胥垒?哦。”杨淮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心里却在暗笑,胥垒让你问的?我就是让他帮忙请的假的,看你又要玩啥。   田在念目光闪烁,见空就钻,立马转移话题道:“你周日下午一点去金水大桥,我有事跟你说。”嘿,这直接的,也不问问人家有没有空,直接就命令了。   杨淮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见他就这么痛快答应,田在念反而不知所措了,“你就不好奇我有什么事?”   “你有什么事?”杨淮趴在桌子上,声音淡淡地,有气无力。   “不能告诉你,到时候再说。”田在念一脸正经回道,然后留杨淮在桌子上继续趴着,自己跑去办公室抱作业。你说这孩子,不告诉人家还要人好奇,真纠结。   “笨笨,最后两周了,一鼓作气,加油!”就在田在念准备转身离开时后面传来声音,不似刚才的虚弱,是田在念最喜欢的清亮。嘴角咧开,心头仿若流动一股甘冽清泉,她点了点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开。   可惜,那天之后田在念和杨淮到了周一早上升国旗排队时才见面,因为邀请人田在念华丽丽地在一个六月天里让被邀请人杨淮在大太阳下站了整整半天也没现身,简言之,田在念放了杨淮的鸽子。   时间回到周一早上升国旗仪式。   “下周我们的毕业班就要走上最后的战场了,在此希望大家都能得到一个好成绩,为自己、父母和学校带来荣光,我们奋斗了这么久,现在就要走上最后的战场,大家一定……”最后一次,站在这个操场上,站在这片终于熟悉的人群里,听着校长做每周一次的国旗下讲话,在每次都有一两个没吃早饭或熬夜的学生晕倒的情况下,校长的慷慨激昂丝毫不受打扰,这似乎也成了学校的一个传统。如果再来一次,田在念也许会认真的听校长讲话,看班主任担忧的目光,感受同窗们的陪伴,但是那时她想的却只有一个念头。   “杨淮啊,你脸疼吗?好像有点,晒坏了。”田在念用余光瞥见旁边那人原本白净的脸上生生晒掉了皮,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低下,盯着自己的鞋面。   杨淮面向前方,眼光稍稍侧了一下,道:“没事。”   终于听到杨淮开口,田在念想他应该是原谅自己了。   其实昨天本来她是准备跟杨淮表白的,拉着妈妈逛了一上午街,选了一件很漂亮的连衣裙,准备下午去见他的时候穿。中午吃完饭田在念照例和妈妈一起睡午觉,睡觉前还不同往常地特地上了闹钟。一个中午,田在念虽然人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下午可能的情景:杨淮会抢先自己一步表白吗?那这次自己一定要立马答应。如果马上答应会不会不矜持?自己跟杨淮表白的话说什么呢?我喜欢你,请跟我在一起吧。需要鞠躬吗?哎呀,鞠什么躬啊。或者说,杨淮,我们在一起吧!就像那会儿杨淮说的一样。还是先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一个中午,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来回呈现不同的画面,甚至连表白成功之后要不要主动亲杨淮的问题田在念都想过。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杨淮一定会答应和她在一起,反正千万个情景里唯独没有被拒绝这一个选项。   结果出乎意料,杨淮没拒绝也没答应,因为田在念根本就没到约定好的桥上,原因很简单:田在念没能出门。对,就是这样。田在念听到闹钟响后,迅速洗了个战斗脸,好好地偷偷拿妈妈的护肤品细细地抹了好几遍,然后换上精心准备的裙子和与之搭配的手链和鞋子。一切准备就绪后问题却出现了,田在念站在门口拉了好几次家里的防盗门,门却纹丝未动。当时田在念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空调屋里却急得汗流浃背的。   “妈,你出门怎么把防盗门锁上了,我从里面怎么打不开啊!”她慌忙地拿起话筒给妈妈打电话。   “哦,我看你睡觉,怕不安全就锁上了,怎么了你要出门啊?”   “嗯,我今天约了同学一起出去玩,你几点回来,我爸呢?”   “谁呀,别出去了,今天太热了。我跟你爸都得晚上才能回去。”   田在念沉吟了一下,“田一念。”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别出去了,今天太热,再中暑了。就这样我先挂了,有事呢。”   接着话筒那边传来的就是忙音,代表着绝望的声音,因为翻遍了记录本,田在念发现自己并没有记过杨淮家的电话,以前都是他给自己打电话,自己接,却从未注意到自己一直都没有他家的电话。   “其实昨天我原本都要出门了,可是我妈把我锁家里出不去,所以才没到的。”田在念还是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半低着头,偷偷看着身侧的人,“其实你等会见不到我就应该回去的,昨天那么热。你,你不生气了吧?”   过了半天,在田在念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故意被压低的声音传来:“嗯。不生气。”   随着简单的四个字,田在念咧开嘴,梨涡明亮亮的挂在脸上,“那我能再约你一次吗?”   没有回答。   田在念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21号是你生日了,那会儿咱们我想给你过生日赔罪,你那天有空吗?”   还是没有回答。   田在念豁出去了,转过头,直视还是面无表情的杨淮,“不管你有没有空,21号下午两点我去你家找你,你如果不在我就一直等到你回家。”   一秒,两秒,三秒……五十六秒,……田在念在心里默数。   “田在念,以后不可以这么不讲理。这次,随你。”   九十九秒。“好。”   “今天的升国旗仪式到此结束,各班带回!”体育老师一句话解脱了无数早就厌烦了各位领导的长篇大论的同学们,也结束了田在念这段接近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哎,一念,考完试陪我学做蛋糕吧!我想给杨淮做一个生日蛋糕。”田在念看着消失在一样校服人海中的背影,拉着旁边的人的手说道。   田一念是知道田在念周末约杨淮出来的事,凭她对田在念的了解,她也猜得出是为了什么,但是后续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经过王灿阳的事情,她心里的伤疤还是有的。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女生主动表白的问题,她是持反对观点的,这些她都和田在念说过,但是明显地,她的话、她的前车之鉴,田在念不以为然。杨淮对田在念,她这个局外人看得清却看不懂,说杨淮对田在念没有特别感觉,一定是瞎,杨淮对田在念的保护她这个好朋友都觉得扎眼;可是要说杨淮喜欢田在念吧,但是他又总是在关键时刻表现得无所谓、不在意。虽然现在田在念和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好朋友,但是任何人,无论多么亲密的关系,都无法替别人做决定,也没有权利替别人决定,更何况那是一直很有主见的田在念呢。所以在听到她要给杨淮做蛋糕时,她只是点了点头。朋友嘛,前途未知,一起走便好;不能阻挡你犯傻,作陪便好。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大战来临时人心总会特别平静,就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样。对于学生来说,考场就是战场,所以在大考终于来到眼前的时候,大家反而沉静下躁动的心。坐在熟悉的座位上,无论之前对最后的大考是期待还是惧怕、抑或是顺其自然都变得不再重要,在那两天的那几个小时里,世间万物仿佛变得虚无,只剩下卷子上一道道题目和手中飞舞的钢笔。   “铃~~”   伴随着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一直紧绷的神经全面放松,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容易,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学楼,离开熟悉的校园,没有留恋,因为大家都知道两周后领成绩才是他们最后和这里告别的时候,现在嘛,终于考完了,终于能随心所欲地玩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一念,咱俩明天就去我家小区门口那家面包房吧,那里的蛋糕不错,而且”   刚一出考场就被田在念拉住的田一念灵魂出窍似的听着耳边田在念兴奋地念叨,声音戛然而止令她终于回过神来。“嗯?”然后转身就看到田在念直勾勾地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傻笑。她顺着田在念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教学楼旁边的合欢树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田一念不由地叹了口气。   “杨淮,”田在念双手放进校服口袋,满心欢喜迎着飘落的合欢花走去,“考得怎么样?”   那人没回答,反而转过身,仰着头望着一树似飞雪般洋溢在枝头的花说道:“笨笨,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田在念站定,也仰着头看漫天飞舞的花犹如红色精灵,抓了一朵躺在手心,如一个红色的小蒲扇,伴着微风掀起一缕缕面纱。“合欢啊,”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摸着合欢花独特的花瓣,梨涡缓缓在脸上浮现,“好美啊。”   看着被绯红色飞花包围无忧无虑的女孩儿,杨淮仿佛觉得世间的美好也不过如此了,那美丽很甜,甜到心痛,甜到忧伤。他慢慢走过去,并肩,将手覆在那摊开的手心上,刚刚还随着清风微微飘动的花瓣老老实实地躺在两个紧紧相依的手心。明明只要稍微侧移,就足够十指相扣,可惜最终还是停留在指甲传递的温暖。   “还叫毕业花。”   “毕业花?”田在念感觉手心传来的温度升高,而后突然消失,刹那心里似乎也有一块儿随着消散的温度一起离开,瞬间心里很空,很怕,很慌。条件反射地,她手向着温度离开的方向抓去,却只留住被一起带飞的花瓣,呆愣着半摊着手,等到微风再次即将带离花朵时才惊醒,匆忙紧紧握住拳头,将缕缕红丝桎梏手心。   杨淮似乎丝毫没有感知田在念的慌乱和无措,转过头,踏着尘土中的落红离开,“是为了见证分离的花。拜拜。”   田在念好想去追上杨淮,问问他为什么叫“毕业花”,为什么“见证分离”,可是沉重的双腿就是迈不动步子,瞬间天旋地转。   蛋糕店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噼哩嗙啷噼哩嗙啷”,知道的人了解是两个没有经验的人在学做蛋糕,不知道的以为里面在试验炸弹呢。   “哎呀,一念,帮我扶着,”听到田在念不知道第几百次紧急呼叫自己,田一念忙放好自己刚切好的心形芒果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要掉了,啊啊啊啊啊!”在一阵女高音发出时,田一念反而没了刚才的慌张,慢悠悠停下脚步,然后不出所料的听到“啪叽”一声,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摇摇头,看看手表已经是13:41,这是今天第四个倒塌的蛋糕,照这节奏蛋糕能赶上晚饭时送出去就不容易。   “姐啊,做这么高难度的造型是不是不太容易啊?”田一念试探地问道,这几天田在念的情绪很诡异,不是特别兴奋地设计蛋糕图案和做蛋糕,就是无穷无尽的沉默,不说话、不动、甚至一天不喝水、不吃饭,把她弄得比考试前还累、还心惊肉跳,每天睁开眼头疼的第一件事就是猜今天是亢奋的田在念还是失魂落魄的田在念。   田在念熟练地把摔在地上的蛋糕毫无遗憾地收进垃圾桶,打开冷柜拿出一个新的面包胚。“嗯?”她看向坐在一旁的田一念,一声不善的质疑从嗓子眼发出。   看到拿着刀,额头有汗滴渗出,眼睛发红望着自己的田在念,田一念一身冷汗,忙跳下椅子,拿起鲜奶和蓝莓汁混合倒入搅拌器,“没有,挺好的,接着吧,快两点了。”接着搅拌器“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田一念莫名觉得这时反而有些解脱。   “多加点蓝莓汁,刚才的蓝色太浅了,不好看,我想要那种无云的蓝天的蓝色。还有这个水果丁切小一点,都把我的‘碗’压坏了。”田在念一边给自己的蛋糕塑形,一边絮絮叨叨着。   没错,田在念的奇葩蛋糕就是蓝色的,“碗”型的。准确来说是下面有一个由深蓝和浅蓝格布满的立方体,上面是一个天蓝色的“碗”,里面放满了芒果丁、甜橙丁、香蕉丁、菠萝丁,总之就是在蓝色碗里放满一切心形的黄色水果丁。整个蛋糕上没有任何字迹,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就是这样。在第一次看到设计图时田一念和林砜都试图提出诚恳的意见,但是纷纷被田在念不同往常的眼刀打回。   搅拌器的声音停止,田在念的絮叨又回来了。   “这个‘碗’这回我弄厚一点,小一点,省得容易坏,是吧。”   田一念一边倒出奶油,一边点了点头。   “是吧?还是得厚一点,但是会不会丑啊,要不然面包胚厚一点,然后奶油薄一点。”   田一念终于意识到田在念根本没看到自己点头,也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意见,只是在不停地说啊说,说啊说。“在念姐?我想问你个事。”   “嗯。”田在念答应着,却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认真听田一念说话的表现。“哎呀,我做蛋糕胚时加点芒果汁就好了,那样黄灿灿的又好吃又好看。”   田一念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不过转而又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说的话:“杨淮有说要庆祝生日吗?我们这样把蛋糕送过去会不会突兀,而且如果他没告诉大家的话,只有咱们三个吃蛋糕吗,感觉不好啊。”在田一念小心翼翼地讲着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疑惑时,田在念已经开始榨芒果汁和准备面粉了。“哎,姐,真的重新做面包胚啊,咱们时间不多了。”   田在念没回答,无论是前面的疑惑抑或是后面的讶异,自顾自地念叨着,“多放点糖吧,要不然会酸吧。”   “不用不用,”田一念看着一把一把往芒果汁里撒糖精的田在念,紧张地挥着手,“芒果本来就不酸的,你爱吃甜的也不能放那么多糖啊,哎!”   田在念停住手表示认可,然后看着摊开手站在那的田一念,皱着眉道:“知道时间不够就别傻站着了,快来帮忙,把模具和筛子拿来。”然后自己跑去拿鸡蛋,“几个鸡蛋呢?四个?三个吧,太多鸡蛋也不好吃吧?要不,还是四个?五个?……”   田一念只觉得头疼,偷偷看了眼窗外,好像有点阴天了呢。   “你回家吧,我自己送。”   田一念陪着田在念从早上七点面包房开门到现在晚上将近六点半,忙活了整整一天,然后看着她双手小心地将蛋糕放进蓝色盒子里,用黄色的缎带尝试了好几次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最后就在天将暗、肚已空时得到了这句话。   “嘿,陪你做了一天蛋糕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打发我了。”田一念不由地抱怨,却隐隐地也有点担心田在念自己一个人去送蛋糕,虽然也不知道担心什么。   田在念为了不让蛋糕有一丝一毫损伤,选择双手托着他,风刮起头发在脸上痒痒的,她就使劲在侧头往自己肩膀上蹭。   田一念看不下去田在念这“小狗蹭”了,走上前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好吧,那你自己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   “说什么呢!”田一念早就把田在念当做亲姐一般,听到这见外的“谢谢”,一下子有点生气,打了她肩膀一下道:“我走了,你也快去吧,天都黑了。”然后摆摆手,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杨淮的家就在田在念家小区对面,也就是说这面包房离杨淮家所在小区也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她托着蛋糕平稳地走着,五六分钟就到了杨淮家楼下。田在念往上看一眼,没犹豫地走进楼道,一级一级台阶,很快就到了门口。她把蛋糕一角用手托着,一角架在楼梯扶手上,腾出一只手按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手腕上的手表指针伴着响彻楼道的门铃声一点点转动着,眼前的防盗门却丝毫没有要打开的痕迹,一向性急的田在念却安安静静的,一遍又一遍按着门铃。   终于“吧嗒”一声,楼道里传来与门铃和手表指针不同的声音,打开的却是田在念身后的门。   “姑娘,来找小淮吧。他们家昨天搬走了,你不知道?”对门的大妈估计是被门铃声吵得不行了才开门看看情况。   田在念没回身,也没转头,不过收回了放在门铃上的手,托起蛋糕,不动也不说话。还是,走了吗?   对门大妈看没有噪声了,哪管眼前的小孩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嘭”地关上门回屋了。   没了声响,楼道的灯过了一会儿,闪了几下,然后灭掉了,田在念就在黑暗中站着,泪水无声无息淌下,全数掉落在蛋糕盒子上,把明黄的缎带浸成深黄,将天蓝的纸盒阴成暗蓝。直到一声劈裂天际的巨响震痛鼓膜,她犹如梦中惊醒,改托为抱,飞快往楼下跑去。   电闪雷鸣中行人匆匆,逆着赶着回家的人流,田在念红着眼往前奔跑,震荡中盒子里的蛋糕不停撞着四壁。不过晚间七点,六月里这个时间点本不会太黑,所以路灯还没亮,但马上要下雨,乌云密布,除了闪电劈出的刹那明亮,四周一片压抑的黑暗。抱着蛋糕不好平衡,加上看不清路,田在念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向前趴在地上,蛋糕盒甩出去好远,她忙爬着捡起蛋糕,将上面的土用袖子擦拭,然后站起身,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继续在飞砂乱石里跑着。   终于到了金水大桥,路上已经完全没有行人,只有雨滴带着力啪啪地打在脸上与泪水汇合。田在念看着空荡的桥,缓步走到中央,雨水毫无情面地冲刷着,雷声在耳侧轰鸣,犹如白刃的闪电不时照亮田在念,提醒着她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多丑陋。再次摔倒,她没有站起来,紧紧护在怀里的蛋糕也没甩出去。仰头看着黑暗背景下雨滴飞速靠近,然后狠狠摔打在自己的脸上,竟然不疼,她哭着,哭着,没了声音,哭着,哭着,就笑了。   怀里的蛋糕盒是纸做的,沾了湿早就烂了,她坐起来,把蛋糕拖出来,伸手一把抓起心形的黄色水果丁,嫌弃地抛开,然后捏起蓝色蛋糕体往自己的嘴里填去。田一念骗我,根本就不甜,一点都不甜,应该多放点糖的,这么酸,杨淮不爱吃。   田在念,你活该!   杨淮,我错了,你曾经要求我答应你一件事,你还没有说呢,你回来告诉我要做什么,这样咱俩就互不相欠了,行吗? ☆、从此以后 不再有我陪你走到最后   那天田在念最后还是自己站了起来,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胥垒,怕这个样子回家爸妈担心,就央求着被带回了只有奶奶在的田一念家里。   田在念显然没有小说里女主角的好运气和坏身体。几天没好好吃饭,做了一天的蛋糕,淋了一晚上的雨,摔了好几下,结果只是腿上破了皮,什么感冒、肺炎、昏迷通通未发生。没有男主角跑回来照顾的桥段,田在念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要在田一念家里玩一晚,然后自己洗了澡,在田一念的强制下在伤口上撒了点撵成沫的消炎药,粘上创口贴,昏睡过去,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就被好友奶奶做的粥香醒。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一念,陪我吃街边烧烤吧。”   “啊?为啥?你不是不吃街边吗?”昨晚看田在念的状态实在不对,送她回来的胥垒也什么都不说,就骗了奶奶说她忘带伞所以被雨淋到,然后夜里躺在床上,本想仗着黑暗,掏心地聊几句,谁知那人躺床上就跟昏过去一样立马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要不是实在睡不着的她夜里听到了田在念的梦话,她真的以为田在念就是忘带伞所以被雨淋了而已。早上她顶着黑眼圈看着那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状态还不错的从温暖的被窝里坐了起来,准备了一肚子的疑问和安慰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这一句话抢先。   以前有一次田在念肚子疼,被杨淮送去校医院,然后医生说是因为吃了路边摊,不干净。杨淮皱着眉、绷着脸看了眼输液瓶上的药名,田在念刚想调侃他还没当医生就有医生范了,那人就说道:“以后别吃街边的东西了,不干净。”   田在念噘着嘴反驳道:“谁说的,电视上报道正经饭店的东西都有可能不干净,那我爸妈不在家时我就饿着啊?”   “那你就自己做饭。”   “不会。”   “学。”   “不要,我的手是干大事的,是拿枪的,怎么能用来做饭呢。而且我,”   “怎么?”   “呃,不敢开煤气灶。”   “哈哈哈哈。胆小鬼。”   “不许笑!难道你会做饭啊?”   点点头,“会啊,你要是叫我一声‘哥’,哥以后可以考虑在我们笨笨没食儿的时候大发慈悲赏你一碗饭。”   “我比你大,我二月你六月,四个月呢,你叫‘姐’才对。”   “不叫,你就饿着吧。”   “饿着就饿着,怕你啊。”   “真饿着啊,我可会做酱香鱼,西红柿炖牛肉,炒鸡蛋……糖拌西红柿。”杨淮本想用美食诱惑田在念,谁知自己本来知道的菜就不多,会的就几个,田在念不吃辣,一点都不吃,但是自己和家里人都吃辣,所以就更少了,最后不得不连拌黄瓜、拌西红柿都搬出来。“你真不喜欢吃啊?”刚才的骄傲被田在念的沉默无情打破。   看着病床上闭着眼养神的田在念,杨淮看了眼满满的输液瓶,准备先去找老师帮她请假,一回身就听到了“咕咕”声,然后背后的人“噗”地笑出来,“我饿了,哥,你给解决一下呗。”   “等着,”声音严肃,酒窝却深深地挂在脸上,然后杨淮就欢欢喜喜地出去买饭了。对,是买,虽然刚才吹了半天牛,但是正上着课呢,回家做饭拿过来也不现实。   从那以后田在念就没有吃过街边摊,即便是闻着香味在路边看着,也绝不过去吃。因为,杨淮说那不干净,不让吃。   “没啥,想吃了,陪我。”   田一念没说其他的,就点了点头,然后跟奶奶说了声出去吃。   田在念的衣服昨天被雨淋湿,洗了还没干,她又比田一念稍高稍胖些,田一念就拿了自己最大号的校服给她穿。田在念抱怨了一句“毕业了还要穿校服啊”就没再说其他。   田在念刚转到这个班里,才和田一念认识的时候,她俩和林砜,有时还有当时正追林砜的焦广杰会一起在下学的路上吃街边摊,她不吃辣、不吃咸,就抱着没加任何调料的羊肉串在剩下几人鄙夷的目光中津津有味地啃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田在念突然就嫌弃起了街边摊,说什么也不吃了,每次路过街边的烧烤店最多就驻足几秒,然后吐槽一句“烟熏火燎的”就走开。本来田在念是想去她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街边摊,就在田在念家小区旁边的十字路口,田一念却说那家店换了老板,味道变了,带她去了离她们家都很远的城西南吃。   “跑这么老远,饿死我了。”田在念一边抱怨着,一边往盘子里摞着肉串山。   等肉串烤熟的时候,田一念紧张地看着田在念,田在念笑:“你干嘛!”   “你,不喝酒?”田在念总是说考完试要一起喝酒庆祝,说是说,但是一众关系好的同学在聚餐时都或多或少喝过啤酒、白酒,就田在念怂得很,滴酒未沾。田一念此刻想,让她喝点酒把不开心说出来,痛快了,就过去了。   田在念看了看店老板刻意码成一排的燕京啤酒,摇了摇头,“不喝。”她怕喝了酒,喝醉了就控制不住委屈,现在能让自己撒娇甚至撒泼的人也不在,委屈了怎么办。她更怕喝了酒,喝不醉,以后连这个发泄的方式都没了。   “真不喝,考试之前不总是要喝吗?”   田在念摇了摇头,那时候闹着要一起喝酒是有私心的,想着自己喝多了表个白,或者把那人灌醉了等他表个白的,现在,算了。“你要是想喝就自己喝,不过别喝多了,醉醺醺的我跟奶奶没法交代。”   田一念本来还想喝点,一听这话,心就淡了,“不喝了,陪你。”你想清醒,我就陪你清醒。   说话间肉烤好了,田一念知道田在念不吃调料,就找老板多拿了一个盘子,挑出自己的肉串撒辣椒面。谁知她刚把调料盒放到旁边桌上就被田在念拿了回来,二话不说就就往自己盘子里的肉串上撒辣椒面,嫌调料瓶口小,就拧开盖子直接倒,空了之后放回,拿起旁边的辣椒油接着倒,直到满盘都是红油才停手。刚拿起一串鸡胗放在嘴边的田一念还没来得及咬,就张着嘴目睹这一切的发生,看着那红红的一片,田一念只觉得嗓子眼冒火。   “田在念!你干嘛!”   没等田一念反应过来阻止,田在念已经拿起一串羊肉没有丝毫犹豫地大口咬了下去。   “不干嘛啊,咳,吃烤串啊。”语气仿若刚才田一念的问题是在问“你为什么吃饭”一样没有意义。不过才一口,眼泪鼻涕就开始往外冒,声音也有点嘶哑。但这丝毫不影响田在念大口吃着沾满辣椒的烤串,一问一答间她就拿起了第二串。   田一念看着眼睛红肿,涕泗交流,还一直往嘴里塞肉串的田在念,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吃街边烧烤,为什么要放这么多辣椒。她一把抢过田在念手里的鱿鱼串甩在地上,“别吃了,你就这么怂,没辣椒不敢哭吗!”   田在念突然愣住,任由眼泪滴在裤子上,任由鼻涕沾到红肿的嘴唇,像一个被大人批评的小孩子般一脸无助与委屈,然后突然爆发,恸哭,但是从不习惯辣椒的嗓子火辣辣的疼,根本出不了声,只是张大了嘴。   田一念原本因田在念的懦弱而存在的一丝怨怼瞬间被心酸席卷,“怎么了嘛,谁欺负我们在念了,不委屈了。”像安慰一个孩子似的,田一念坐到田在念身边,把她的头放到自己肩头,感觉肩膀上的头一抽一抽的,她缓慢地拍打着那人的背,却没发现自己眼睛看到的世界同样水汽氤氲。   “乖,不哭了,有不高兴说出来,有谁欺负咱们了,咱们去打他。好了好了,乖,不哭了……”田一念断断续续地说着重复的安慰的话,感觉肩膀上那人逐渐安静。还是早上九点多钟,早饭点已过,午饭点还早,摊子上没别人,路上行人也不多,唯有哭不出声的女孩,在最好的朋友怀里,感受人生第一次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感觉田在念的情绪渐渐平静,田一念慢慢推开她,拿出纸巾擦着不成样子的脸,不问一句,等着她自己吐露。无论什么忧伤,说出来,不积在心里,时间自能治愈。前提是,说出来。   “一,咳咳,”田在念开口,发现肿痛的嗓子果然发不出声,接过田一念递过来的矿泉水润喉,清凉的水短暂缓解了咽喉的疼痛,“一念啊,杨淮走了。”说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疯狂掉落。   叹了口气,田一念慢慢揉着田在念的肩,“其实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他走了就走了吧,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的,考完试你就一直不太对,就是因为他离开吧。”   田在念又喝了一大口水,含住,等水逐渐温热后缓缓咽下,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的嘶哑好了很多,语气也趋近平和:“一念,其实我最难受的不是杨淮走了,最难受的是他走了都没跟我说,就算不是男女朋友,我们也算,也算好朋友吧,一声不吭就走,他凭什么;还难受的是我怎么就那么胆小,那么怂,明明特别特别喜欢他,满脑子都是他,可就是没法把喜欢说出口也不敢答应他在一起。”她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念,我后悔了。”   “你后悔没跟他在一起?”田一念缕着田在念的头发,声音轻柔。   田在念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田一念:“我后悔认识他。”   那天晚上,田在念还是因为咽喉肿痛和肠胃炎进了医院,病好以后,她就恢复了正常,爱玩爱闹但是不出格,学习认真努力,学生工作积极上心。在领成绩单那天,全班除了杨淮全数到齐,田在念得偿所愿地真得拿到了第一,成了真的状元,但是“状元郎”却不在,那日调侃二人的胥垒也如同陌生人。   田一念问田在念:“你真的不想他?”   她反问:“想谁?”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没了杨淮,田在念后来的人生也很好。只不过,不知道,如果他在,会更好或更坏。 ☆、我们曾拥有的曾经 只剩我在原地   有些感情不是输给了外界的压力,也不是输给了不够强大的缘分,而是输给了对彼此的太过喜爱,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人的累赘或是笑柄。   120的鸣笛一阵阵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楼道,医生护士病人家属的脚步匆匆,这就是医院,杨淮最熟悉的地方。穿过门诊楼是心内科住院大楼,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病房明显安静得多,在218病房有三张床位,但是只有靠窗的那个床位躺着一个细长眼睛、挺拔鼻梁、苍白如纸的安静男生,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健康得多、闹腾得多的同龄男生。窗子是打开的,一阵风来,窗外的红色合欢花飞进屋内,香气极弱即可就淹没在浓重的消毒水味道里,鲜艳的颜色却在白色的病房里着实醒目。病床上的男生盯着飞进来的花发呆,站在一旁的男生捉住一朵放到他的手上,却被他看了看便吹开。一阵刺耳的120鸣笛从打开的窗户传入,刺激着鼓膜令人心烦意乱,坐着的男生皱了皱眉,走过去把窗子关上。   “昨天我在你家小区没找到田在念,然后就往大桥那边走,她果然在,然后她就让我把她送田一念家,有田一念呢,她应该没事。”胥垒像是汇报信息似的靠在窗边,说道最后两个字时挑眉回头确认了一下病床上那人紧皱的眉头,狡黠一笑接着道:“不过知道你肯定不放心,所以今天中午我给田一念打电话了,她说田在念没事,不过奇怪的是她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呢。反正她没问,我也没说。”看到那人眉头渐渐舒展,闭目养神,他提高声调,“杨淮,你真的准备就这么直接走,不去跟田在念说明白。”停顿一下,走到病床边坐下,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我爸说你小时候的手术很成功,现在这病肯定能治好的,你别搞得跟得了不治之症怕拖累喜欢的人就忍痛放手的伟人似的。你要是真喜欢她,考完试就跟她说你得去上海治病,看她等不等你,万一等你,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旁边躺在病床上的杨淮睁开假寐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胥垒,盯得他直发毛。   “我说的是真的,我就不懂了,你们俩到底纠结啥。” 胥垒补充着,却在杨淮凌厉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   “垒子,你说田在念是不是很完美啊,长得好看可爱,性格活泼开朗,学习聪明还认真,对朋友真心,不让父母担心,还有自己的抱负,她是不是真的很好啊。”杨淮看着自己从小盯到大的医院的天花板说道。   听到这话,胥垒感觉杨淮就像发烧烧坏了脑子,田在念哪里就完美了,脸还行,可是胖啊,性格倒是开朗,但是打人也挺狠的,学习好这点不可否认,对朋友、对父母怎么样你杨淮怎么知道,还有自己的抱负,一个女孩子家,不想着安安静静的职业,想着拿枪拯救社会,这明显是电视看多了,看的还肯定是动画片。杨淮啊,你是不是傻了。胥垒差点脱口而出。不过看着杨淮说起田在念时苍白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微笑和仿佛放着光的眼睛,他没反驳,只是沉默着等杨淮后面的话。   “但是,我就太差了,个子身材不像王灿阳,能给她安全感,学习不让她好,从小一半的时间在医院度过,所以朋友除了你基本上没有,整天生病让爸妈担心,打个全场的篮球就能头重脚轻,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我爸就是心脏病去世的,留下我妈一个人,我”他顿了一下,像是艰难的咽了口空气,“所以,我不能让她知道真正的杨淮其实是个病秧子。”说完,杨淮看了看自己输着液的手背,淤青明显得刺眼。“过几天领成绩单我不去了,你帮我领回来吧。”杨淮虽然自幼就患病,但病情好转的时候一直都很有抱负,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因为疾病而比别人矮一截,但此刻躺在病床上,虚弱中想着自己心中那个女孩儿最爱看男生打篮球、学习最有积极性、最爱恶作剧、最爱打闹、最爱出去四处游山玩水活力十足的样子,无力感深深袭来,病中人的哀伤竟摆脱不开。   听着杨淮的话胥垒觉得心里堵得慌,胥垒的爸爸就是杨淮自幼的主治医生胥医生,两人年龄相仿,杨淮常住院,胥垒常来医院玩,一来二去二人就从玩伴成了朋友。杨淮是怎样的,胥垒很清楚。虽然生病,但是学习竟然一直都名列前茅,身体好的时候打篮球帅气得简直让他膜拜,性格温和,在家里,杨淮就是爸妈嘴里标准的“别人家的好孩子”,怎么一到他自己嘴里就成了一无是处呢。他想告诉杨淮他太自卑,但兄弟间调侃成了习惯,不经意开口就变成了:“不错啊,哥们你还剩一点好,自知之明。”   “哈哈哈,咳咳咳咳”杨淮知道胥垒是在开玩笑,也不在意笑着,一笑却喉咙发紧,咳了起来,胥垒忙拿起暖壶倒了一杯热水混了点凉水递给杨淮,杨淮接过喝了一大杯才慢慢缓住不再咳,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我妈说后天或大后天就去上海了,你别来送我了,到了那头再联系吧。”   胥垒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如果有人问我你去哪了,我怎么说。”   杨淮像是累极了,垂下眼睛道:“就说我离开去别的城市学习了,如果有人要我的联系方式,不要给她。”其实“有人”不过指的是那个大考时都心心念念给他过生日的傻丫头罢了,其他人怎会再去追问一个离开了的人的联系方式。   “嗯。”胥垒起身,看着病床上的人,眉头紧皱着,半晌才开口,带着威胁的语气道“那我走了,你到上海安顿好一定联系我啊,你知道你不联系我,我爸也能找到你的联系方式的,等我找你定不轻饶。”   杨淮没睁眼,只是躺着微微点了点头,嘴边渐渐浮现一个酒窝。   听到门打开又关上,杨淮睁开了眼,看着窗外满枝的合欢花,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的笨笨。”   最爱的东西不敢碰,因为懦弱,因为怕疼,承担不起失去,所以不如不听、不看、不念、不想。Fight-or-Flight Response 急性应激反应,人类对外界快速变化的自身调节反应,应激面前,有人Fight,有人Flight,有人挺身作战,有人匆忙落跑。可惜,杨淮战的时候田在念逃到一旁,田在念战的时候杨淮逃出了她的生命。最初走进爱情的人,都过分美化了对方,丑化了自己,是自卑的傻子。殊不知,喜欢是让对方看到最好的自己,爱却是让对方看到完整的自己,可惜,当年的那两个人停在了喜欢,对爱,望而却步。   “好了,没了,故事讲完了,回去接着自习吧。” 田在念笑着戳了戳撑着下巴听自己讲故事的王林。   王林似乎意犹未尽,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段白色的腰枝,然后在田在念嫌弃地让她往下拽拽衣服时瘪了瘪嘴,“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啊,之后女主人公奋发学习,考上了一所很好地大学,再也没见过男主人公。你往好地方想,男主人公没准是死了。”田在念笑得无所谓,仿佛那真的是个故事而已。   “死了,田念,真的啊,太狠了你。”王林一脸嫌弃道。   “我说‘没准’啊,而且什么叫我狠,你让我讲故事的,那我不知道后续只能按照自己所知猜测咯。”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死了挺好的,你就当他死了吧。别想了,回去自习吧,还有考试呢。”   王林侧了侧头,“嗯,别想了,走吧。”然后拉过田在念的手,朝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走去。   “哎,田念,我师傅刚才给我发消息了,哈哈哈哈,太幸福了。”   “你是不是瞎,还是傻?木木,告诉我实话。有病咱得治。”   “你才有病呢?我师傅多聪明啊,玩狼人杀可机智了,做化学题特厉害……”   ……   故事已“故”,我们只当昂头向前。   --全文完--